“嘶,怎么窜行了呢……”
祠堂内,奋笔疾书的林襄停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随手将那张写坏的纸揉成一团抛在地上。
她懒懒往椅子上一靠,歪摊着身子一脸生无可恋,在她面前的案几上,纸张乱七八糟摊了一桌。
关于林襄女扮男装把自己捯饬成那副尊容,容婉卿没时间盘问,也懒得过问,但瞧见她披了件拖到地的男子大氅,忍不住眼角跳了几跳。
昨日容婉卿去平西侯府给心兰送了些衣料,恰好碰见了与顾卓青议事的裴峥,庑廊下,裴峥身披大氅长身玉立。
裴峥身上那件墨玉色大氅并不华贵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也不知是不是看脸的缘故,容婉卿印象竟十分深刻,以至于一眼就认出了林襄身上那件大氅。
容婉卿不是细腻之人,倒也没往深处去想,不会因为一件男子衣袍便联想到自家白菜被人惦记上这种事,但为人父母,心里下意识还是咯噔了一下。
古古怪怪冒出一个念头:“小丫头作妖,还搭了个同伙?”
……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走这般近了?
容婉卿算不得严母,但该严厉的时候也不手软,她惊觉近来林襄作妖次数太多,前些日子整日与下人过不去,弄得府里乌烟瘴气,还跑到老太太那里告黑状,也该让她适时收收性子。
于是直接把林襄发配到祠堂罚她闭门思过,不抄写完一百遍家训不准用膳,不准出祠堂的门。
到底是亲娘,除了挨饿,林襄倒也没受冻,还颇为惬意。
因着打小体弱,一进冬日,一家人皆对她格外在意,生怕她受凉犯了咳疾,容婉卿派下人在祠堂点了五六个火盆,烤得暖烘烘的,甚至还给她拿了一床被子。
这么一暖和,她便小鸡啄米开始打瞌睡。
“一百遍得抄到什么时辰才能抄得完,笔都写劈叉了……”
又写了一会,字迹逐渐开始龙飞凤舞,林襄一翻身子,翘着二郎腿往蒲团上一躺,开始泛懒。
窗外猎猎风声呼啸,祠堂内寂静无声,林襄咬着笔杆与前头一排排祖先牌位大眼瞪小眼。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突然,窗前传来有节奏的叩窗声,林襄立刻爬起来,激动地想:“是有人来看她了吗?会不会给她带好吃的来了?”
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瞧,哪有什么好吃的,鬼影也没有,倒是灌一口西北风。
一阵冷风吹过,迷了一脸雪,她赶忙把窗子阖上,而后一低头,发现祠堂里飞进一只小家伙。
“咦!怎么又是你?”
林襄万万没想到前来看她的竟是一只鸽子。
就见上次那只迷路鸽大摇大摆在祠堂里巡视了一圈,地上被它走出一串小爪印,而后落在她抄写的家训上与她面面相觑。
“哈哈,你怎么又迷路了?”
林襄手欠地戳了戳它,这一戳,小家伙险些被它戳下案几,扑腾着翅膀一划拉,爪子把她一沓刚写好的家训划拉成好几半。
“哎呀!”林襄惊慌失措,伸手就要抓它。
小鸽子被她吓了一跳,微微躲了一下,翅膀一乎扇,又有几张写好的家训被风一扇,七零八落飘去,有几张直接飘进了火盆,为冬日温暖做出了贡献。
“……”
林襄呆滞了。
好不容易抄的,字字心血,就这么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