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日,林襄一大早天未亮便被容婉卿薅起来,先是跟着供奉天地诸神,供了老祖宗,随后去平西侯府接顾心兰。
临出门前,被裴峥的小灰鸽拦住了去路,她匆忙间把信筒拆下,信笺还没看便被林轩喊出了门。
林轩去平西侯府叫自己未婚妻来府上过年,偏偏害羞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非得喊个伴把林襄一起薅出门。
“小丫头,磨叽什么呢。”林轩在院门口等着,眼角的喜色压都压不住。
林襄把信笺藏于袖中跑不迭跑出院子:“来了来了,叫魂呢。”
容婉卿从林老太太院里出来,路过玲珑阁之时,被“魂”字兜头糊了一脸,于是林襄喜提来自她娘的一记白眼。
瞧着容婉卿的神情似是想骂林襄一句什么,忍了忍指着她:“今日年节,要说吉利话!”
大过节的,除夕这一天一般是有讲究的,要说吉祥话讨吉利,不许口出恶言,往往大人们在这一天都不会打骂孩子,任熊孩子反了天了都只能忍着秋后再算账。
“是。”林襄跑到容婉卿身旁嬉皮笑脸行了个拜年礼,“谨遵母上大人教诲。”
她刚要跑,再次被母上大人喊住:“回来!”
林襄倒了几步倒回去:“又怎么了嘛?”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连件大氅都不穿?回去穿衣裳!”
林襄吐了吐舌头,向她娘告状:“三哥哥催我,都没来得及。”
彼时,春桃从屋里拿着一件氅衣追了出来。
林襄一看春桃手中那件赤狐斗篷便是一愣:“那么多件,怎么偏偏挑这件?”
春桃一边服侍林襄穿一边雀跃道:“今日过年,要穿件喜色的嘛,我挑了好半天呢。”
林襄:“……”
有道理,没毛病。
虽说她有心想换一件,碍于林轩望眼欲穿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平西候的急切神情,只好作罢。
马车里,林轩时不时撩起轿帘看看走哪了。
林襄看在眼里,心里偷笑,也不知当初是谁嫌弃人家哭鼻子,这脸打得啪啪作响,如今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能马上把人家娶进门。
林轩说:“管家已于莲花楼订好了席,今晚吃完年夜饭,正好游长街,心兰这么些年没回京城,好好热闹热闹。”
因着顾心兰尚未过门,依着习俗,是不能去男方家过年的,所以,容婉卿想了个折中法子,年夜饭去酒楼吃。
林襄按着眼皮:“那你们两人联手猜灯谜,所向披靡了,会把摊主猜哭吧。”
林轩:“你眼睛怎么了?”
“唔,不知怎么突然眼皮一直跳。”林襄记着母上大人的话,嘀咕着说吉祥话,“左眼跳财,该不会路上能捡到银子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车夫喊了一声:“吁——”
突然车夫停了轿。
林轩掀了轿帘,林襄也好奇地望出去,只见裴峥策马而来,他收了缰绳从马上看过来,视线直直落入眼帘。
两人目光于空中轻轻一碰,也不知怎么回事,林襄倏地往里侧躲了躲。
……原来左眼跳也不一定是财,还有可能是人。
“裴兄!”林轩见是裴峥兴冲冲下了马车打招呼。
轿外传来裴峥带笑的声音:“林姑娘,过年好啊。”
林襄:“……”
林襄捂脸心里哀嚎,内心天人交战须臾只好硬着头皮也下了轿。
自打裴峥对她表明心迹,林襄心里便思绪纷杂,本欲取采的对策是:恁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可裴峥春风化雨于无形,她渐渐发现自己看话本时会不经意想起他,写字时也会突然想起他,甚至哪夜未按时收到他的信笺还会坐立不安。
当林襄意识到这一点时,蓦地想起裴峥那日所说的浑话——
“你对我有情。”
“否则当初我劫持你,你会报官抓我,但你没有,你甚至没告诉任何人。”
于是林襄惊慌失措间又逃到平西侯府小住了几日,然而心里还没琢磨出个一二三四五,猝不及防今日就当街撞上了。
偏偏她还穿着裴峥所赠的氅衣。
总之林大小姐的脸色由白转红,红里透白。
裴峥翻身下马,他今日不当值,没穿都卫司的衣服,而是穿的私服,天青色衣袍玄色大氅,利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