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拉着小姑的手说了好多话,天一句地一句,毫无逻辑,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最后几句话是:“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好,等以后我天天给你笑。”
“别等以后了,就现在吧。”
“好。”
姑父兴致很高,又要小姑去拿他的日记本,想看看自己以前写的东西,小姑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去拿了。
回来的时候,姑父坐在窗台旁,一动不动。
小姑翻着手里的日记本,嘲笑他的字迹:“你看看你当时写的字真难看。”
等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知道姑父已经去了。
小姑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哭天喊地,只是静静地把滑落的毛毯给姑父往上拉了拉。
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一起看着窗外的雪景。
雪下的无声,但肆意妄为,你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小姑像是变了一个人,有序的联系宾客,从容地打理着姑父的后事。
在举行葬礼的前一天,周妙彤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书房透出的微光,走过去,才发现,小姑一个人捧着一个本子,无声地哭着。
小姑身旁散落的书,本子能看出小姑有多伤心,一向东西摆放有序的小姑,全然不顾身旁的环境有多杂乱。
她坐在那,那么无助,她的哭声虽然无声,但周妙彤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周妙彤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杯子,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葬礼那天,易凡也回来了,轻轻地抱了抱她,低声说:“节哀。”周妙彤给他一个微笑。
小姑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体面地迎接每一个宾客。
周妙彤心里心疼,她知道小姑现在有多难受。
下葬的时候,周妙彤和小姑穿着黑色的大衣,大雪纷飞,周妙彤撑着一把黑伞。
但雪还是落在了两人的肩头。
葬礼结束之后,小姑一个人在姑父的墓前站了好久。
她满肩的落雪,嘴唇冻得发紫,王姨说:“就让她那样站站吧,她需要发泄,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周妙彤点头,转身往回走,一抬眼,顾城站在眼前。
漫天大雪中,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气宇轩昂,身穿黑色大衣,衬得他周身气质冷峻,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顾城的头发剪短了,和记忆中的毛头小子重合在一起。
两人对视一瞬,顾城扔掉手里的伞,朝她大步走来,一步一步,很坚定。
雪落进了她的眼睛,眼眶瞬间湿润,脸上冰冰凉凉的有东西划过。
顾城走到她的面前,接过她手里的伞,抬手拂去她的泪水,周妙彤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顾城把她搂入怀中,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叔搀着王姨往前走了。
周妙彤脑袋埋在顾城的怀里,一直以来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宣泄。
她哭得歇斯底里,鼻涕眼泪一大把,她毫不在乎地如数抹在顾城的胸膛,顾城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搂着她。
雪越下越大,风在耳边呼啸。
顾城把大衣解开,把周妙彤包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