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宁跟一群人在那儿吹牛皮，口沫横飞说以后等他们茂山发展起来，跟隔壁山那头差不多人气的时候，他就要搞个地摊去摆，卖卖手工艺品，然后保证能月入过万，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再也不用去网上刷单了，路过的凌开山一时百感交集，大家其实都不富裕，每个人身上都挡着生活的担子。

门口一群游人路过，远远见到老灰在那儿吃盒饭。村委会有食堂，但是需要掏钱，不少人为了省钱都自己带饭来，老灰就是其中之一。他耷拉着眼瞄过，见着几个年轻人长得不错，不由多看了几眼。年轻人察觉到他的眼光，上前询问：“爷爷好，请问茂山从哪个方向走？”

问话的是个年轻姑娘，长得不算十分好看，但胜在青春朝气，洋溢着日头的光芒，瞧着年老的腐朽时几乎将灰老头的眼给迷花。他直勾勾瞧着，机械指了指山脚的方向：“那里。”

“谢谢您。”姑娘弯腰鞠躬，笑的眉眼弯弯。

身后小宁跟一群同事憋不住笑出声音来了，灰老头也依旧没察觉似的，头都快随着姑娘离开的方向弯成180°了。

“不行，我得拍下来给灰婶子看，哈哈哈……”小宁掏出手机，被凌开山按捺住了。

“有没有发现这两天人多起来了。”凌开山目送着年轻人走远。

这么一说众人倒是真的发现，最近两天陌生人陆陆续续的，踏着春天的花色三两成群，连带着茂山清幽之处都热闹起来，颇得春季一片盎然之生机。

更让凌开山欢喜的是，当地人都渐渐没那么排外了，最初除了做生意的，大部分普通人尤其是老人对陌生人还是讳莫如深，见着赶紧远远避开，后来能生硬指路了，有些年轻人甚至更为主动热情，遇到迷路的人还会给人家带路，直到送到山脚下为止。

丁兆药铺所在的那条古街也渐渐热闹起来，周围商家看到有生意可做精神抖擞了许多，不再每天十点开门，每天四点关门，过的那般浑浑噩噩了。虽然生意也并不那么好，一条街清一色“鱼汤”、“土鸡”的，那么点客人也不够分，但好得比以前打苍蝇的日子有了多些的盼头。

一点一点的变化像春芽在土地里悄悄招摇，及至春雨淋洒，再参天成茁壮。凌开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喜上眉梢，豁而眼前的路好像就找到了方向，光明起来。对于小宁提出的建议，他也想尽力在不破坏现有规则下寻个圆满。

从村委会一路回了住的地方，有个材料在宿舍没拿，抬脚进了楼梯察觉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拐了几个弯儿上了五楼才发现问题所在——楼梯被人打扫过了。

这栋楼住的人不多，且大多是老人，住在低层，没什么精力爬高去打扫卫生，这活儿一般是落在凌开山身上。他通常一周打扫一次，选择在周末，平时没什么时间。今天正好周五，按道理是最脏的一天，但狭窄的冗道莫名亮堂起来，抬头恰窗户微微折射着绿叶上的光，独属春季透明的璀璨莫名让人心悦。

昨天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楼梯还灰蒙蒙的。

经费好容易下来了，凌开山看小区有些地方有水坑，便拿了些钱买水泥，大宝施工队自告奋勇免费帮修，这两天小区尘土飞扬的，比较容易积灰。所以，万不可能有今天比昨天还干净的道理啊。

正想着，凌开山跨步转弯上了楼梯，迎面跟一个小男孩撞上：“凌书记。”

居然是林枫？

林枫礼貌鞠躬打招呼，凌开山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去，果然，一身白衣的林一笑正在他对门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