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轻气盛,二十三岁的状元,纵观前朝也是一等一的人才,陆务观只觉得自己报效国家的一腔热血,到头来却只换得个官场失意。
陆务观原本以为依靠自己的才能,无论是在兵部还是在吏部亦或者户部,偌大的大燕朝廷总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如今呢,只能整天窝在这兵部大堂里抄写公文,看不到一点出头的希望。
沈云翰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说来这事也不能全怪陆务观,一个有大志向的年轻人却看不到一点出路,想来也是很绝望的。
沈云翰拍拍桌子,恨恨道:“你啊你,就你这耐不住的性子,谁敢委重任于你?你以为做官办事就像你写个册子这么直截了当?”
陆务观继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伸起个脖子。“那尚书大人以为如何?难道陆谋就要学你们成天虚与逶迤,只说话不办事么!”
“大胆,陆务观,你是真不怕死是吧。”
听着陆务观这么顶撞沈云翰,张承也是急了,他本人其实挺欣赏陆务观的才学,可就是这烂脾气实在磨人。
“怕死!我现在比死了还难受!”
顾玉尘站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的戏,对陆务观大致也有个判断了,此时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个得罪人的主啊,不过或许也是个真正能办实事的人。
看着气氛也差不多到了,若是再由着陆务观这么吵下去恐怕今日不罚他都难以收场了,顾玉尘开口道:
“陆先生,在下顾玉尘,这册《边事九策》就是您送到我家中去的,先生才略我甚为佩服,承蒙陆先生看得起,今日我本就是来兵部请先生去新军的,不过在此之前一些事情我还需要先生明了。
先生固然有大才,但就这《边事九策》而言,也非全无错处,我在凉州四年,前两年跟着杨宁将军走遍了整个凉州三军,后两年又在前军任职,在我看来,你这份策论,还是空谈,其中有些内容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先生不愿染官场邪风自然值得称赞,但沈老也决计不是先生想的那般人,沈老也与我方才说过了,这两年就是想磨一磨你的脾气。当官做事,自然不能向先生想的一般简单。
上面的一条政令,你看到的是动了多少大臣的利益,以为是这些人阻止你施展才华,但我要问你的是,你这策论里的内容,要动多少百姓的生计?屯军粮,筑军屯,牵边民,击月泽,你只站在你的角度,若成了那便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功劳,但百姓和士卒的牺牲呢?
这么说来你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又有何区别!”
顾玉尘的一番话彻底让这间不大的屋子静了下来,陆务观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十六岁的少年,沈云翰也不断捋着胡须,显然心里并非表面上的平静。
在顾玉尘的身上,他仿佛又一次看到那两道身影。老将军,大将军,顾家又出了个将星啊,果真是将家无犬子么。
半晌,还是沈云翰率先打破沉默,“罢了,陆务观,明天你就和张承去新军中任个参军,你要记住,无论身处何地,心术一定要正。想有所作为而不择手段?好好想想吧。”
良久,陆务观俯身朝沈云翰十分谦恭的拜了三拜,“尚书大人,先前是晚辈孟浪了,大人教诲,陆务观定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