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所有人都喝了个伶仃大醉,顾玉尘和李淳安走到露台,倚着栏杆眺望临安,从临河一侧向南望去可以将大半临安揽入眼中。
盛世繁华总是令人迷醉,看着城内尽管到了亥时依旧灯火通明,顾玉尘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感慨还是悲伤,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河中水气上涌,在这夏夜更显清凉,顾玉尘背过身靠在栏杆上,屋里,石封一众还在互相拉酒,顾宁清已经倒头睡在了一侧,莫怜雪就在顾宁清的身侧照看着,一派岁月安好。
“怎么,还在想刚才赵天明说的话?”李淳安碰了碰顾玉尘,“我知道天底下这样的事还多得很,仅是听来都让人心里感伤,更何况是亲身经历,我也不是随口说说,经过父皇他们几代人的努力,如今大燕已经称得上国富民强,可到底还是中原富硕,边疆依旧困苦。
等我登基,我要北征!一定要北征!父亲早就想搓一搓月泽的锐气,等打下了北边的那片草场,我要在那里建起一座大城,教那里的人民耕作,再将粮食引到凉幽。嗝,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征北大将军!”
李淳安醉意朦胧,但这些事却如刻入他骨子里一般,纵使醉酒也能清晰的吐出。
每一代贤明的帝王都有自己的宏图大愿,或是安邦富民,或是开疆拓土,而这两件事,李淳安都想做。
“淳安,有笔么?”
顾玉尘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一饮而尽。
“有啊。”李淳安朝屋里喊道:“怜雪,去取笔墨来。”
“是。”
“你要笔作甚?”李淳安扶着栏杆靠向顾玉尘,晃晃悠悠地扑到了顾玉尘背上。
“你看这万家灯火,千万里大好山河,就不想写些什么吗?”顾玉尘一手扶着李淳安,一手指向楼下万华明灯的临安城大声喊道:“古人言登高作赋,如此良辰美景,若不写些什么,岂不是辜负了这等人间胜景。”
“哈哈哈,好,好一个登高作赋,倒忘了你当时也是名动京城的小才子,这么些年不见,我倒是忘了这茬,来,今日我为顾大才子研墨,且看顾大才子能否做出千古文章!”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时时小心,事事恭谨,此时喝醉的两人好似彻头彻尾地换了个人。
对于顾玉尘来说,这几年见还从未如今日这般放松过,身上的压力好似在这一刻都放下了,莫怜雪取来笔墨纸砚,身后的两名侍女抬来一方桌案。
顾玉尘一脚将桌案踢开,径直将宣纸铺在了地上。
“这纸不够大,劳烦姑娘再去取。”
喝醉后,平日里在顾玉尘身上万万见不到的洒脱之气此时不禁流露出来,屋里,众人听到露台的动静都围了出来,顾宁清也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起了身。
两位侍女很快报来一捆扎好的宣纸摊开在地,还换了大笔。莫怜雪刚要研墨却被李淳安从手中接了过去。
“你穿的白衣服别弄脏了,我来。”
“公子,这不合规矩。”
“都是自己人,哪里来的什么规矩。想好写什么了么,我的顾大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