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绿推开门,而后侧过身,身后一排训练有素的宫婢们端着水盆锦帕依次进入。
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时她还有些受宠若惊,后面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没办法,刚醒来的人对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有一种诡异的佛性。
仲绿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惯,懂事有礼地感谢了一番后,让众人退去,然后便开始帮颜水儿整理等会儿要穿的衣裙。
看着颜水儿迷蒙着双眼自己洗漱净手,一切都做完后,她捧着衣裙上前,帮颜水儿穿衣,一切接洽得自然又和谐。
如果不是宫妃的衣裙实在繁复,颜水儿其实都想自己搞定的。
“啊~~”
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实在是昨晚睡得晚,睡眠质量也不怎么样。
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仲绿望着她脸上略带青黑的眼底,忍不住比往日多铺了一层粉上去。
“主子昨夜……可是太过劳累?”
“不,不是劳累。”颜水儿眯着眼否认,而后懒洋洋地感叹道,“是惊心动魄。”
仲绿:“……”
她的眼神顿时微妙。
梳头的手腕一顿,还是试探地问道。
“婢子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看你挺想说的样子,说吧。”
颜水儿笑着调侃道。
仲绿抿抿唇,推心置腹。
“殿下连宠主子数日,这本是好事。
可这宫里的其他几位娘娘,不说他们身后的家世背景,便是她们自己个儿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主子若接连这般独宠,实是容易树敌。”
顿了顿,仲绿又问了一个扎心的问题。
“主子可还记得,自入东宫以来,您可去给太子妃娘娘请过安?”
颜水儿嘴角笑容一敛。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闷闷不乐。
她低下头,忍不住抓着衣摆上的流苏拨弄,小声替自己辩解。
“我每日醒来,都已过了请安的时辰,且殿下不是每日都会派含春替我与太子妃说项吗?”
仲绿接话:“便是有太子爷替您说项,可您觉得太子妃和各位娘娘们,心里真的会乐意吗?
往后您是要与她们相处一辈子的,不论是家世地位,还是在宫中的经营积威,您都处于劣势,若是她们想对您不利……”
见颜水儿明显心中抗拒,仲绿默默叹了口气。
她斟酌了下措辞,决定换一个方向,继续婉言劝道。
“况且婢子听上了年纪的尚宫们说过,那种事……过度了并不好,也不利于女子孕育子嗣。
您还是多为自己考虑,早日诞下小皇孙才是立足固本之道啊。”
颜水儿这次没再反驳。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钝钝的疼,也有些乱。
可真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心绪压在心里,不愿再多想。
她笑着对仲绿道:“好啦,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也都记心里了。
只是小姑娘家家的,别思虑那么多,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老尚宫呢。”
颜水儿边说边起身,唇角带笑,迎着暖阳,缓步踏过了脚下高高的门槛。
“婢子不小,婢子都及笄好几年了!”
仲绿跺跺脚,被调侃得难得有些羞愤,不依地追上前为自己辩解。
“那也还是个小女孩儿~”
颜水儿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随着风,飘扬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