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纪灵笙敲开了几户小镇居民的门,声称她和哥哥遭到了山匪,家丁丫鬟都被杀光了,唯有哥哥带着她逃出来,可哥哥也因此负伤,还中了蛇毒,央求人家收留他们。
前面三家都不敢招惹麻烦,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纪灵笙的请求。
直到最后一家,屋里就一个青年居住,他看起来很阴沉,反而是唯一一个没有将两人拒之门外的人。
于是,纪灵笙和皇帝便在这位青年家中借宿一晚。
那两个幽魂请求离开,也是在两人寻到落脚之处以后了。
待它们离去,纪灵笙看了眼在床上昏睡的皇帝,决定去找那位青年谈谈。
青年的房中亮着烛光,纪灵笙出来后,目光先往院子角落看了一眼,随后举步走到那扇门前。
“叩叩——”
屋内的青年听见敲门声,没有出声,而是阴沉着脸走到门口。
“吱呀——”
房门被人是拉开,纪灵笙对上青年暗沉的目光,开门见山地说:“恩公,我可以助你报仇。”
此话一出,青年了无生气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光亮!
青年直勾勾看着纪灵笙,神色不复之前的阴冷、漠然,他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说什么?”
纪灵笙深吸一口气,“恩公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你仇家派来的,实不相瞒,我是一名玄术师——更通俗点说,我是一个道士,你家有枉死的冤魂,我在进门之前便知道了。”
听到这里,青年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讥嘲之色,眉头也微微蹙起。
“我什么都没有,你们在我这里,拿不到任何好处。”
纪灵笙知道他不相信,也不着恼,而是扭头望着角落:“恩公有所不知,此时此刻,那里正蹲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姑娘,她正望着你,嘴里念念有词,若我没听错的话,那小姑娘说的是:哥哥,救救我。”
刹那间,青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视线猛地转到了纪灵笙所说的墙角,眼眶泛红,语气颤抖地问:“她,她长什么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麻布衫,一只脚上穿着破烂的、颜色泛白的棉鞋,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模样瞧着七八岁。”
纪灵笙每说一句,青年的泪水就越多,最终他难以克制地奔向墙角,压抑着痛苦的哭声低低地响了起来。
“玥玥,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你出来见见哥哥好不好?”
纪灵笙走到他背后,“恩公想见她?”
听到纪灵笙的声音,青年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还有她这个高人,赶忙转身对纪灵笙跪下了!
“大师,您一定有办法让我见到玥玥,求大师帮我!赵升这条命从此便是大师的了!”
纪灵笙并不受他的礼,飞快地闪到一旁,“恩公今日收留我和哥哥,这点小忙帮你是应该的,实在不必行此大礼。你先起来。”
赵升听罢,忍着泪水起身。
“可有你妹妹生前之物?衣裳、鞋袜都行。”纪灵笙又问。
赵升忙点头,进屋捧了一个包袱出来,这里面全是妹妹的东西。
纪灵笙又问他要了一把刀,忍着痛割破了手指,用指尖血在一件旧衣裳上面画了一道符,并问赵升要了生辰八字,写在那符下。
如果有朱砂笔的话,她也不用自残,但这不是没那条件么。
在最后一笔落下时,赵升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忽然变了。
原本空荡荡的小院,陡然多出了一个满身淌水、形容狼狈、面带难看伤口的小姑娘,此时小姑娘正如纪灵笙所说的那样,嘴里不断地喃喃着:
“哥哥,救救我……”
“哥哥,救救我……”
“哥哥,救救我……”
看到这一幕,普通人势必会怕得晕过去,可赵升心痛无比,泪流满面地朝着小姑娘跑去,“玥玥!”
赵升想要把妹妹搂进怀里,纪灵笙适时出声:“恩公,令妹已死,你是碰不到她的。如今令妹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所以令妹已经认不出你了。”
最后那句话让赵升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纪灵笙急着为皇帝请郎中,心里说了声“抱歉打扰了”,便对赵升道:“恩公,我方才的话始终有效,不过这是需要一两日时间的,我现在先将令妹的残魂护好,以免她因持续惊惧而魂飞魄散。”
赵升一听,强行忍住了悲痛,又朝纪灵笙磕头:“求大师救救我妹妹了!”
纪灵笙也不啰嗦,又连续画了几张符,将那小姑娘牵引到她从前的房间中,以符阵封住门窗,如此小姑娘余下的魂魄便不会再受到伤害。
赵升是亲眼看着他妹妹在大师的安抚下,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最后还被引到房间里,像生前那样乖巧地上床躺下。
是故,此时此刻赵升对这位女道姑是一万个信服。
待纪灵笙一转身,只听“砰”一声,赵升跪在地上哽咽地说:“大师,升身无一物,唯有这座祖宅、这条烂命,只要大师愿意解救我妹妹,助她超脱,升愿付出所有报答大师。”
说完又想磕头,纪灵笙赶忙出声:“我确有一事需请恩公相助,你我互帮互助,便互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