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做这幅画?”左掷眠继续欣赏着画作,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虽然惊讶,可苏晚晚还是将自己创作的心路历程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您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很难接纳母亲。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在我最需要母爱的时候,选择离开我,明明知道我父亲是一个对我没有任何责任感的人,还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
左掷眠皱了皱眉,他的确从未站在这个小姑娘的角度,想过整件事情带来的冲击。
下意识中,他把苏晚晚归位毁灭了自己弟子的一干人中间,从没想过这孩子经历了多少绝望。
“那你又用她来推销画展?”左掷眠清了清嗓子,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也是他决定帮苏青和苏晚晚作对的根本原因。
“您可能误会了。”苏晚晚有些诧异,但对误解并没有显出恼怒,“爸爸从不让我提她,家里也没有母亲的踪迹,我一直认为,父亲不负责任,母亲也没有尽到自己能做出的努力,我才是受害者。可是今年,我忽然经历了母亲当年的绝望,终于懂了。”
左掷眠皱了皱眉:“你也找了个渣男?”
忍不住笑了,苏晚晚没想到,左老也有这么直接、幽默的时候:“不算是,但不顺利。而且……我可能也遗传了妈妈的病……”
“她生病了?!”左掷眠惊讶道,“是什么病,抑郁症?”
“是眼疾。”苏晚晚叹了口气,“左老,我敬重您的人品,这件事现在只有我自己知道,您也该清楚眼睛对于画家的意义,希望您在我完全失明之前,替我保守秘密。”
盯着苏晚晚那双酷似爱徒的明亮的眼睛,左掷眠忍不住关心道:“这么严重,没有去大医院看看吗,也许有机会治愈的!”
轻轻摇了摇头,苏晚晚缓缓道:“左老,您别误会,我不是在卖惨,只是通过这次确诊,我终于彻底理解了母亲。她那样热烈地爱过,爱绘画,爱我父亲,结果这两件事都背叛了她。极端状况下的绝望瞬间,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她太苦了,我不该那样怨她,更不该由着父亲,打着母亲不负责任的旗号,将她这个人彻底湮灭。”
苏晚晚有些激动,她压抑了一下喷涌而出的情绪,淡然却坚定地说道:“虽然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画展,可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妈妈是个天才的画家,她是我爸的正妻,一个美丽、动人、才华横溢的女子。不管我父亲和秦晚清怎么闹,就算他不认我了也无所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妈妈,她曾经那么灿烂地活过。虽然,很短暂。”
鼻子一酸,左掷眠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了,他看着苏晚晚,仿佛看见自己那个明媚有才的弟子。
二十多年过去,他在没有遇到过一个能与之相媲美的人。
除了眼前这个丫头。
“这幅画,不仅仅是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替母亲重生涅盘一次,所以左老,如此浓烈的情感,我怎么可能抄袭?满腔热忱,能建立在一个抄来的底稿上面吗?”
不得不承认,比起苏晚晚这幅画,苏青那一幅作品,简直就是垃圾。
画工粗制滥造不说,整幅画毫无灵魂,更像是对着底稿临摹上去的。
就算他从一开始,坚定地站在苏青一边,眼下也无法睁眼说瞎话,支持苏青。
“孩子,你这幅画创作了多久?”
听见左掷眠有些发颤的声音,苏晚晚诧异但恭敬地回道:“创作时间其实不长,我准备要加这幅画的时候,画展已经到最后筹备阶段了,最后完工就是几天前。”
左掷眠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再问些什么,苏青的声音忽然传来。
“左老,您在这啊,那便记者等着采访您呢,我的事都是小事,您的画展要紧,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