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一分没动?”
“孙珊那丫头也傲气呢,不肯用你的钱。师父我都是半只腿迈进棺材的人了,东家对我也不薄,用不着你的钱……”
李珣看着又被推过来的钱,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再抬起的时候却是笑了起来,重新把钱卷了卷,塞进他的衣兜里:“这是我给你买茶叶的钱。您那缸子里两瓣茶叶能泡一天,还能有啥味道啊!”
推搡来推搡去,最终王大厨败下阵来。不过心里暗暗也下定了主意,等这臭小子跟孙珊结婚的时候,得给他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酒饱饭足之后,李珣跟王大厨道别,带着小黄往糖厂的方向走去。
沿途风景灿烂,多的是广袤的甘蔗地和嬉笑的少年。曾几何时,他也同他们一样奔跑在这田间,无忧无虑又肆意自在。
原本这次的任务轮不到他,可一看是在市里,他又心动起来。碰巧另一人拉练的时候受了伤,他又毛遂自荐,这才能有机会回来再看一看。
如果放着从前,进部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一晃三年多过去,他也成为一个老兵了。
他也没想过,会有一个这样的姑娘闯入他的心间,让他辗转反侧之间都是她的身影。
叹了口气,他继续往前走着。前方,黑漆漆的山下,是万家灯火。点点星光中有着他的家,也有着……那个姑娘的家。
孙家,一家人坐在饭桌前,静静地吃着饭。
孙江眼神不停地瞟向内屋,心不在焉地撩着汤里的鸡蛋。邹淑梅一筷子敲到他的碗上,面无表情地提醒他:“吃你的饭。”
“妈,我爸真没事吗?”早上回来到现在已经一天了,他就没踏出屋子一步,这厕所也得上吧?
邹淑梅皱了皱眉,“吓过之后就好了。”说着又转向孙珊,“你爸头先一直嘀咕什么借钱的事情,他还在外头借钱了?”
“没啥,我都处理好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孙珊含糊地一带而过。
邹淑梅的脸色柔和几分,“多少钱?妈补给你,你身上也没啥钱,不能让你吃亏。”
孙珊嘿嘿一笑,好言婉拒:“没事没事,没多少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不知道啥时候从桌前出去的孙江摸着脑袋回来了,嚷嚷道:“妈,我爸那个茶缸呢?”
“不都在那儿?”邹淑梅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去柜子上找。
孙江跺了跺脚:“就是没找到啊!就那个刻着我爸名字的茶缸,我爸可宝贝了,我想给他倒点水送过去……”
见他不依不饶,邹淑梅被他烦得勉强站起来,跟他一起找杯子。而孙珊却在此刻眼皮一跳,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画面。
她爸昨天晚上走的时候,手里分明是端着茶缸的!
想到这里,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筷子都来不及放下直接推开了孙国良的房门:“爸——”
半黑暗中,孙国良要哭不哭地看向她,嘴唇啜喏着抖着声音说道:“小、小珊,我把茶、茶缸落在赌场里了——”
靠。
孙珊眼前一黑,狠狠地吐了个字眼。
千算万算,她以为的完美无破绽被这个猪队友一搅和,活生生地成了一副烂牌!
“怎、怎么办?”孙国良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她,说出了一下午自己想到的最坏局面,“警察会不会来把我抓走?”
沉吟片刻,孙珊开口:“那倒不至于。你顶多算是个赌徒,又没参与什么重大事件。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你那杯子真的留在了现场,警察肯定要来找你问话。那你一直心心念念在乎的面子可能不保了。”厂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弄得人人皆知,这年代赌钱是伤风败俗的不良风气,闹大了估计工作都要保不住。
孙国良又着急了:“那、那怎么办?”
孙珊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摸着下巴想了片刻,说道:“先别急,我让人去打探打探消息。”
孙国良连连点头,他是相信三女儿的。这会儿也隐约知道她在县城里应该有自己的路道,手段不小。
“对、对,你先去、你先去。”他说道。
饭还没吃完,孙珊披了外套就往外走。孙霞扔了车钥匙给她,又嘱咐道:“路上慢点,凡事急不来。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一步也没关系,我也有点钱,让你和孙江读完书不成问题的。”
孙珊斜着眼睛瞅她,调侃道:“不嫁人了?我可听说你又谈对象了啊——”那人还是老熟人,勤勤恳恳追了孙霞好多年,总算把她的心捂热了。
孙霞脸上一红,嗔怒道:“你走不走!尽说些胡话干啥?”
事态紧急,孙珊也不再逗她,又说了两句大步就往楼下跑去。车子开了锁,才堪堪踢掉撑脚,就听到背后一阵响亮的口哨声。
随即,一道熟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靓女,这么晚去哪儿啊?”
孙珊抿住唇,却抿不掉嘴角的笑意,她装作不认识他一样冷冰冰地回答:“要你管啊——”
“这么晚还要出门,肯定是去找重要的东西。你回头看看,是不是这个啊?”
孙珊猛然回头,就见大树下,颀长的身形靠在树干上,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斑斓的月影,照得人模糊不清。
不过那人手上晃着的东西,她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上头“孙国良”三个大字还是在她的监督下一点一点刻上去的,更别提红绿赛狗屁的配色,哪怕过一百年,她都认得出来。
不就是她此行想要去找的茶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