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得知这些,不知是喜是悲。他原本是该高兴的,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局面,因为他从前就看不惯叶玄州明明跟他一样陷身囹圄却还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仿佛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
他始终都是那样,不痛不痒,也不喜不悲,总是从容淡定的活着,让他这种一陷入泥沼当中就拼命的想要狼狈的爬上来的人,看的牙痒痒。
他恨,恨自己无法做到叶玄州这般淡定,也恨他分明跟自己一样,却还要做着那高唐之梦,梦想能重回朝堂,搅弄风云。
他偏要将他所有的幻想跟希望全部都给打碎,让他明白现实的残酷,让他变得跟他一样苟延残喘,蝇营狗苟的活着,像一头牲口那样什么都不为,就只是为了活着。
可是如今这个状况,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如果是原来的叶玄州,他敢保证他绝对不会用松花来威胁自己,也不会伤害松花。
因为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不屑做这种奸诈卑鄙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已经做了那样的事情,做一桩是做,做两桩也是做。
而有一就有二,长此以往,宋柯很难保证松花能在叶玄州的手底下全身而退。
还有松树,宋柯虽然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还是算良心未泯,对于自己的恩人,他自然还是想着能将人救出去的。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场风雪马上就停止,然后叶玄州一行人离开这里,他在他们没发现之前带着松花跟松树远走高飞,反正天长水阔,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但是如今宋柯对于将松花跟松树带走,没多少的把握。
所以他今晚只是来看看松花而已,他马上就得走,否则要是被叶玄州那群人发现了,就走不了了。而松花跟松树也会有危险。
可是松花却不明白这些,她见到宋柯了,也摸到了他的双手,她知道这并不是梦,她对宋柯道:“带我走。”
宋柯当然会带她走,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他还要等,等一个时机。
但是松花现在如此执着,宋柯也不忍心她日盼夜盼却被自己无情的抛弃,便道:“松花,现在我还不能带你走。外面风雪很大,你熬不过去。你待在这里,等叶玄州这群人走了,我就会带你走。”
松花不明白,“你跟叶大人有什么仇怨?为什么非要躲着他?”
她觉得叶玄州是曲昭昭的夫君,平时看着也是俊雅斯文的人,并无什么粗鲁之举,最多是不爱说话罢了,为什么宋柯非要躲着他呢?
宋柯不便多说,只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要是被叶玄州发现我,我肯定会死。好了,我该走了,放手吧。”
他挣开松花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骤然落下了,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装了满心的雪花,又冷又沉,这雪花在他滚烫的血液跟心脏当中,渐渐化为冰冷的雪水,同他的四肢百骸一起供他驱使。
这雪花的来源是一场盛开在冬天的旧梦,在那苍茫的雪原之上,有一朵永远不败的花,那花离宋柯的心很远很远,随着雪水的流淌,越来越远。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回到第一次遇见这朵花的地方,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记住了那个冬天。
如果不会回来,他余生中每一天,都会在回忆当中度过。在生命当中,孤独的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