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齐罐罐是真的伤心了,不给吃算怎么回事!
“呜呜——”齐悠悠表现得比她还难过,“妹妹又没有吃的了呜呜,爸爸……我要没有妹妹了……”
“又”这个词就很魔性了,至少两个男人都严肃起来。
应修明更是把齐悠悠拉到身前,问:“为什么是‘又’呢,跟外公说说好不好。”
齐悠悠哭到打嗝:“坏蛋,你不给罐罐吃的。”
应修明哭笑不得,这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还被打上坏蛋的标签,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不减了不减了,告诉外公吧。”
“真,嗝,真的?”
“是喽,你外公最讲诚信了。”伟叔帮腔。
齐悠悠冲伟叔哼了一声,等齐罐罐也平静下来后,她才细细说起至今还记忆犹新的噩梦。
有关在齐家生活的日子一直都是她的结,齐老头一家对她和妈妈不好这件事,变成了她心里化不开的疙瘩,一想起来就难受。
现在应修明想听,她就絮絮叨叨毫无章法逻辑地向亲外公告这迟来的状。
她本来是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的孩子,小时候可能比齐罐罐还单纯,可经历过齐家的一切就都变了。
刚回去的时候,除了妈妈,所有人都让她把好吃好玩的交给家里的齐大宝齐金宝。
她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给,那时候她心里不服气,妈妈也跟着生气,可一点用都没有,还害得妈妈被针对。此后大伯母和二伯母就把所有的活都给了妈妈。
妈妈还怀着罐罐,好几次都流了血,齐悠悠也好几次差点失去妹妹。
最后也没等到足月,罐罐提前出生。
出生后更惨,知道她是女孩子后,齐老太比齐老头还刻薄,放纵两个伯母把她们所有吃的都搬空了,她偷偷听到她们要把罐罐饿死,让妈妈再给爸爸生小弟弟。
罐罐被饿的那几天,呼吸都是弱的,她每天都被会失去妹妹的恐惧包围。
她不要什么弟弟,只要妹妹。
所以之后爸爸回来,她们又有吃的后,她会把所有好吃的都给罐罐。
磕磕巴巴地说完,两个大人都沉默了。
泪眼朦胧的齐罐罐拉起小姐妹的手,反安慰她:“罐罐在呢。”
年过半百的伟叔很久没有这么感性了,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齐悠悠说的多是自己视角发生的事情,可他还是发现雯小姐那时候过得有多艰难。本来就柔弱的性子,还怀着孕,又要顾着大孩子被欺负,可能早已心力交瘁。
“修明……”伟叔欲言又止地看向应修明。
应修明眨去眼底的湿润,故作平静:“你去买点好吃的回来。”
“你……”
“去吧,顺便把齐鸣礼叫过来。”
伟叔知道他这是动气了,忙遵照吩咐出门。
等人离开,应修明摸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帮她们擦去眼泪,然后一个人回屋发呆去了。
眼神落在房梁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个暗格,是一把新式木仓,能消音,杀人于无形。
他听完齐悠悠说的话,脑子里就闪过这么个杀人灭尸的想法。
可理智又让他回归现实。
他之前无法及时出现在女儿身边保护她,现在依旧不能轻举妄动。
应修明此时终于正视自己的问题: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就算他保下孩子的命,给了她优越的生活,可也把她关在小天地里剥夺了她个性发展,否则他应家的孩子该是纵意快活,不痛快了还有武力可以兜底,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当时的选择却又是最优解……
想到这些,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
这口气又在心里不上不下,以至于齐鸣礼被叫来后,他让人在屋子里跪了一天。
之所以是在屋里而不是落雨的院子,还是为了顾及他在孩子面前的形象。
夜半时分,他慢慢踱步到齐鸣礼罚跪的屋子。
应修明无力改变一切,可要这么算了也不可能。
他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齐老头一家的具体位置。
他想去会会他们,哪怕不能做得太过,也要让这家人身上脱层皮。
“爸,我……”
齐鸣礼站起来给他添水添茶,头低得很低,依旧能看清楚他嘴角是破的,伟叔在他来的路上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清楚为什么叫他来。
“我将女儿托付给你的时候,你答应过什么。”
“护她敬她爱重于她,直到死。”
所以应修明才肯把独女嫁给他。
“那在齐家村发生的事又怎么回事!”
应修明一下将他撂倒,令齐鸣礼本就疼痛难忍的膝盖更难受,可他还是板正地跪下。
应修明极少发脾气,就算是被亲信背后捅刀子也没有发过火,不是他脾气有多好,而是很多时候他更理性,从事件本质到最终结果,他在处理问题上会更注重于解决问题。
只有这一次,直面自己在亲女的事上无能为力,他万般恼火却无能为力,就算想着事后算账还要深究这样做的后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为文雯那孩子已经脱离苦海,他要是轻点重点地报复回去,在不能彻底解决这家人的前提下,很可能给孩子带来又一麻烦。
这样瞻前顾后,令应修明无所适从。
他窝火,却只能撒在齐鸣礼身上。
“是我的问题,我高估了他们的道德,用钱养出一群蛆,这之后我让他们把这些年从我身上吸的血都吐了出来。”
齐老头没有他的钱,日子只会紧巴巴的,他最在意面子,心心念念的就是修缮祠堂,给他争面,现在囊中羞涩一定难受得不行。再者没有他的帮助,他们一家一辈子都无法翻身,想当城里人只会是痴人说梦。
应修明森然地看着他,眼底晦涩,比起让他们爬不起来他更想杀人。
但他知道不能这么说,于是他问:“你能保证他们永远过得不快活?”
齐鸣礼脑子里自动出现齐老头带给他的苦难。
恨声:“我可以!”
应修明得到他这句保证并没有多释怀,他心底留着念头,总有一天他要亲自会会磋磨他女儿的人。
“你走吧。”
齐鸣礼艰难地爬起来,向他鞠了一躬才离开。
走之前他去两个女儿的房间看了看。
两个孩子已经睡了,就连睡觉都是抱着的,齐罐罐都快有齐悠悠大只了,还喜欢窝在别人怀里,捏人家的胳膊。
跟只踩奶的猫一样。
看完,齐鸣礼闯进雨里,连夜回了家。
第二天,来自云省旗头县的信才迟迟而来。
罗富路,那个听了齐老头齐老太墙角的,给齐鸣礼添堵来了。
看过信的齐鸣礼突觉昨晚和老丈人保证的事情,保守了。
大义灭亲可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