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殷济确实不敢再来梨园了。
但是梨园已经三天没有一个看客了。
看客们可能是觉得梨园得罪了大人物,不敢来,怕梨园被找麻烦波及自己。
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
容襄坐在后台,听几个演员唉声叹气,说今天又不用开台了。
那天只有容襄在台上,因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矛头对准了她,仗着容襄看不见肆无忌惮地对她指指点点。
容襄失明之后听觉变得异常敏感,哪怕那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容襄也听得一清二楚。
流言蜚语往往最戳人心。
她摸到头面的手又放了回去,指尖放在梳妆台上,微微泛白。
老板来到后台,后台的一些细碎声音终于安静了。
老板敲敲容襄的梳妆台,看着容襄的神色复杂:“容襄,你晚上跟我去个酒局吧。”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什么性质,容襄平静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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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襄今晚穿的是藏蓝色的马面裙配简约的白衬衫,衬衫袖口一朵海棠蜿蜒而上,一头如墨长发用一根玉簪盘了起来,不娇不妖,明丽大气。
她静静地跟在老板身后,这次用到了导盲杖。
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她略微有些不安。
长廊太长,一段路走了许久,容襄手中的导盲杖在路上轻轻敲着,频率不高,发出不大的声响。
终于,老板停了下来,并且回头对容襄说了一声“到了”。
侍者恭敬地推开包厢门,包厢的光泄出来让容襄感受到的同时,一阵叫好声也传入了容襄的耳朵。
“好!跳得真好啊!这荟萃楼就是这特色爷最喜欢,容兴你小子真会找人啊。”
是殷济的声音。
容襄的手攥紧了导盲杖。
老板看出了容襄的不对劲,宽慰道:“不要紧张,只是道个歉,没事的。”
“哟,美人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伴随着殷济轻佻的声音,包厢中的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包厢门口。
一时之间眼底皆是惊艳之色。
殷济尽收眼底,得意道:“怎么样,爷新找的美人,是不是跟天仙似的?”
整个圆桌只有殷济身边还剩了个位置,他热情招呼:“美人,快来坐。”
老板带着容襄走过去,发现没有自己的座位,一时之间尴尬地站在原地。
容兴白了老板一眼:“知道在这坐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殷济后来听容兴说了容襄是个瞎子的事情,因此看到容襄的导盲杖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惊讶。
反而更兴奋了。
他眼底闪着邪恶的光,看容襄不肯坐下,翘起二郎腿,不屑一顾道:“美人儿,你上回那么傲,今天不还是过来了?京城这个地方,权势就是王道,做人呐,还是得学会低头,适当的傲是情趣,装得太过可就是不识好歹了。”
说着,殷济招手让包厢正中央舞台上表演完的女人过来。
女人风情万种地迈步过来,一步一个媚眼,走到殷济身边的时候娇娇软软地喊了一声:“殷少——”
殷济很是受用,当下掏出一张支票,想着容襄看不见,还特意强调了下数目是五百万。
女人在殷济脸上亲了一口,又迈着袅娜的步伐走了。
殷济把一只胳膊架在椅子靠背上,仰着脸对着容襄:“看见没?你唱多少场戏能唱到五百万?跟着爷,爷一天给你五百万。”
“说不定,你哄得爷一高兴,把你那瞎了的眼睛也治好了哈哈哈哈。”
殷济说着,看着容襄的眼睛开始大笑起来,在场的少爷们都捧他的场,一时之间包厢里回荡着恶劣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