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也已经退去,驿站的灯火次第点起,又次第熄灭,整个尘世隐于黑暗之中沉沉睡去。
驿站二进西厢的丙字号房里,没有灯火,却有几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三人蹲在门后的阴影里异常安静,只听到一声声低低的“咕噜,咕噜。”
“韩道,我忍你很久了。”华钢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
“咕噜。”韩道又提起酒壶小小地灌了一口,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白天没喝,忍不住啊。”
“咕噜。”又是一口。
“酒就这么好喝?”华钢两眼冒火地看向韩道。
“华百户,人是很奇怪的生灵。”崔皓突然幽幽地说:“一定要喜欢些什么才会活得更好。”
华钢转头看了一眼崔皓,没有说话。
“小崔子,听你这话有故事啊。”韩道忽悠一下转到崔皓身边:“来,跟你哥哥说说。”
“没……没什么故事,只是见韩主事好酒,有感而发。”崔皓低下头道。
“小气,不说就不说。”韩道又喝了一口酒道:“有美酒相伴,哥哥我心情甚好。”
韩道突然把头转向华钢,“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乐官。”
华钢眼皮一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韩道又往他身边凑了凑道:“华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是喜欢,有啥好躲躲藏藏的。”
“我又不像你。”华钢斜了一眼韩道。
“承认了。”韩道猥琐地笑起来,“咕噜”一声又喝了一口道:“太白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直须折’。”
崔皓迷惑地问:“韩主事,这诗是李太白写的?”
“谁人写的都没关系,人生短短数十寒暑,快意的能有几日,想做就去做呗。”韩道转向崔皓:“小崔子,你说是吧?”
崔皓似有所感地点点头。
华钢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韩道“咕噜”又喝了一口,指指自己的脑袋对华钢说:“你就是想太多了,这里一根绳,那里一条线,自然是活得不痛快。”
华钢冷哼一声,“要是人人都图个痛快,这世道不就乱套了。”
韩道点点头,拍了拍华钢的肩膀嘿嘿笑道:“也是,没有像你这样循规蹈矩的人,我怎么能痛快地了。”
正说话间,隔壁的磨刀声再次响起,屋里的三个人同时直起了身子。
不紧不慢的“铮……铮……”响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戛然而止。
华钢冲着其他两人点了点头。
“非得这么干吗,他们可是有巫术的。”韩道往后缩了缩脖子。
华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不是说我想太多么,想得多了总有靠谱的主意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