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人,上头让您在这里监工可真是大材小用啊”,这阴阳怪气的话出自一名内官之口。
华钢听到声音转过来,正色道:“高公公,此工程关系重大,你我同授监工之责,自当尽心尽力。”
那姓高的内官冷哼了一声道:“华大人,你们锦衣卫的事儿我最清楚了,越是能干的人,越是得不到升迁,前些日子你连破几个奇案,现在却被发到这里来喝西北风”,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道:“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也替你不值啊。”
华钢低头不语,来之前其实老皇甫跟他说过,监督工程本不是锦衣卫的差事,但这次夕月大典皇帝要亲临大报恩寺,此事非同小可,保卫皇帝的安全锦衣卫责无旁贷,为了熟悉场地确保安全,上头特意安排了监工的差事。
那高公公以为华钢被他说中了心事,便继续说道:“现在朝堂之上尽是一群书生当政,懂什么治国之道,当今天子,黄口小儿,就更别指望了,当年若不是太子早亡,太祖爷念他是太子的遗孤,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呀。”
华钢眉头一皱,碍于这高公公是内官监的监丞,实在不好发作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而另一边高公公却说得兴起:“这当年几个皇子中间,还得数燕王文韬武略,那才是大明的真命天子啊……”
“高公公,你我做臣子的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华钢实在忍不住,厉声喝道。
高公公被吓得一缩头,见华钢怒目而视,便只好闭上了嘴巴。
这时,一群小内官提着灯火抬着几个一人高的箱子走了过来。
高公公在华钢这里讨了个没趣,心中邪火正无处发泄,便趾高气昂地走到那群小内官前面,故意吊起那尖锐的嗓子喝道:“你们这群小贱种抬得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赶忙放下箱子,其中为首的一个小内官回答道:“公公,我们运的是教坊司送来的悬丝傀儡。”
“你们这帮混帐东西,这可是要给皇上表演的大傀儡,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嘛,还不赶快运到寺内的库房里去,在这里愣着干嘛”,那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鼓。
几个内官心中暗骂,但表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地行礼,抬起箱子怏怏地走了过去。
华钢鄙夷地摇了摇头,不过这“泉州大傀儡戏”他倒听他岳父李清提过,那些傀儡大如真人,表演起来却比真人还要精彩,这次能开眼界也是一桩美事。
“你们是什么人?”,高公公忽然发现队伍后面还跟了两个百姓。
那两人停了下来,华钢借着灯火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是粗布短打,那男人身材匀称,长相也颇为秀气,只是一只眼睛用黑布罩着,而那女人却身材矮小蓬头垢面,而且脸上长满了疥疮。
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是泉州的傀儡师,这是我的老婆”,他指了指身边的丑女人,“她是口技师,替傀儡发声的。”
高公公被那女人丑陋的脸孔吓了一跳,赶忙一手遮住口鼻,一手挥舞道:“赶快走,赶快走。”
那男子嘟囔了一声,丑女人暗暗拉了拉自己丈夫的衣袖,男子极不情愿地和那女人一起向华钢和高公公行了个礼,便转身跟上了那群小内官。
这么一番折腾,高公公也觉得兴味索然,一甩手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华钢远远地望向那男人的背影,怎么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正思量间,戏台工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华钢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一根巨大木桩倒在台上,几个大灯笼被打翻了,火苗迅速窜起,工匠们乱纷纷地四下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