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嗡嗡转动的机器子昂一时兴起,回想起小时候经常坐在爷爷怀里看爷爷拉胚的情景忽然有了想要烧制些瓷器的冲动。“奶奶,我们就用爷爷用过的这个拉胚机做些东西好不好?”
这个想法正中奶奶下怀,于是祖孙三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子昂在墙角处找到了几个制瓷用的泥块,子佩去屋里提来一桶水,
然后子昂像模像样地坐在拉坯机后面拉起胚来。
“你拉坯的样子可真像你爷爷呀!连腿脚摆放的姿势都一摸一样。”望着低头认真拉坯的子昂,奶奶两只手放在胸前喃喃的说,眼角闪着泪光。子佩连忙蹲到奶奶身边,轻轻擦拭奶奶眼角的泪花。
拉坯机不停地旋转,子昂在奶奶的指导下果真做出了几个碗和罐子。虽然样子有点丑,但毕竟成型了。
“子佩,你想要什么?我做给你。”子昂有些洋洋得意地问正专注地盯着机器的子佩。
“都可以呀。”子佩满脸崇拜的回答。
“做个什么呢?”子昂略加思索,“小时候爷爷教我做过哨子,不如做一对哨子吧。”
“你会做哨子?就用这个泥巴?”子佩满脸怀疑。
“瞧好吧!”子昂自信地翘起了下巴。
接下来的几天,子昂跟子佩在奶奶的指导下,严格按着爷爷在世时的制瓷流程,印坯、利坯、晒坯、刻花、施釉等终于到了最后一步——烧窑。奶奶让子昂用砖头把窑炉完全封堵上,只留下一个小孔用来观察火势。
点火,奶奶一声令下,子昂点燃了炉窑底部的松木,火焰瞬间升腾起来,炉膛中传出呼呼火焰燃烧的声音。接下来奶奶坐在炉前,时不时让子昂扶起自己看看窖炉小孔里的火势,然后指挥子昂子佩往炉膛里加煤块。傍晚的时候通红的火光吸引了附近的居民纷纷前来观看,因为好久没有看到窖炉生火的样子了。奶奶也很兴奋,不停地对子昂说,瓷器还是用土窑烧的比较好,有灵气。你爸爸那个什么瓷器厂都是用电炉烧的,没灵气也没人气,然后叹气摇头。
姑姑也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责怪起子昂不但没劝阻住奶奶竟然还和她老人家一起疯闹,把陈年不用的窖炉也点燃了。奶奶却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说,这才是西瓦窑应该有的样子,这才是日子应该过的样子。
两天后炉火熄灭,窖炉也冷却下来,启窑的时刻聚集了周围的一些邻居,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子昂怀着忐忑的心情取下封门上的砖块,推出放坯体的匣钵。旁边的子佩紧张地闭上眼睛不敢多看一眼。想着两天来自己跟子昂吃住在炉边辛苦地坚守,不知今天有什么回报,心理默默祈祷功夫不负有心人。
可是周围怎么没有欢呼声?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子佩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果然当子佩缓缓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塞塞:匣钵里的坯体上裂痕累累,竟没有一只完好的瓷器产生。围观的人群已经各自散开,眼前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奶奶和子昂。
“哎,看来这个窖炉还是只听你爷爷的!”奶奶叹口气拄着拐杖缓缓地向老宅方向走去。
“都是我不好,还是在窖炉边长大的孩子呢,哎,惭愧呀!”看到奶奶失望的背影子昂心理很难受。
两天四十八小时的坚守换来这个结果,子佩不甘心,伸出一双玉手在匣钵里摸来摸去,忽然一对长条形光润洁白的哨子呈现在眼前。子佩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立刻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听到声音子昂连忙抓起另一只轻吹起来,咻咻咻,声音低缓悠长。
两人目光相碰会心一笑。
“一人一只。”子昂说,“我小时候非常淘气,爷爷说挂在脖子上,有危险吹哨子,爷爷会来救我。现在你收好它,遇到危急情况就吹响它,我就会像蜘蛛侠一样立刻出现在你身边。”说着摆出一副盖世英雄的样子。
“嗯!”子佩被他夸张样子逗乐了,然后用力地点头。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年关也快到了。心急的人家门前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巷子里拎着大包小包返乡的人陆续多起来,西瓦窑的各个角落渐渐洋溢起节日的气氛。
“再呆一天行吗?”站台上子昂搂着子佩问。
“不行的,旅店老板都打三次电话催了。”
“哎!好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一声长鸣火车进站了,子昂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子佩。他看着她娇小的身影闪进车厢,情不自禁地奔上前贴到了冰冷的车窗上。
“路上小心,到了要打电话。”子昂大声地喊着,虽然知道其实里面一点儿也听不到他的喊声。
车厢里的子佩隔着玻璃窗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微笑着用力点头,可在火车启动的一刹那,想到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再见面,她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站台上的子昂看到子佩流泪也禁不住鼻子一酸,他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能像女孩子一样流泪。从衣兜里取出陶瓷哨子不停地挥动,可当看到火车徐徐开走时还是没能抑制住眼泪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