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洪灾过后头顶上的毒太阳开始发威,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动,无法躲避的酷热粘着每一个人,无论你在树荫下还是在帐篷中。叶子佩依旧在村口坚守,眼前的村庄就是她的全部世界。两天来靠着一包面包和几瓶水守在村口不曾离开半步。每当有医护人员从村庄出来时,子佩就会一面追问里面的情况,一面忐忑地察言观色,扑捉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断疫情的严重程度。
忽然,身后的人群中一阵骚乱,接着有人嚎啕大哭起来。子佩寻声望去,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靠近大卡车的地上嚎啕大哭,她的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肩头,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低声啜泣。
子佩听到周围有人议论:
“这娘俩命大躲过一劫,前两天刚回娘家,村子就发生疫情被封上了。”
“哎,可惜男人和儿子还在村子里,听说都感染上了病毒,他们家可是养鸭大户,这下可遭了难了!”
“啧啧……”
子佩的心脏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骤然缩紧怦怦乱跳起来。
这时更大的骚动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猜疑、忐忑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这个时候远远望去村口,几个穿着蓝色防护服的人,抬着一副担架正急匆匆从村子里面走出来,一刻也没耽搁,直接把担架放到了一辆面包车里。
突然那个中年妇女扑向了面包车,手指抓挠着厚厚的车身,悲伤的哀嚎撕裂心肺,令人毛骨悚然。这时有人上前拦住了妇女,把她和旁边的女孩搀扶到了另外一辆车上,然后关上了车门。可是妇女的哀嚎并没有被紧关的车门挡住,凄凉低闷的哭声反而更加令人充满同情与无奈。
过了一会儿,两辆车同时开走了,恸哭声也越来越小,人们目送着卷着尘土的车辆渐渐远去,表情肃穆,目光凝重。
这是疫区里死去的第一个人,不知道接下来疫情还会怎样肆虐,每个人的心理都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连日的煎熬加上酷暑难熬,人群中的子佩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到宋子昂正痛苦不堪地在病榻上辗转翻滚,又或是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亲爱的,快来救我。
不能再等下去了!连日来的焦躁忐忑像摇动的啤酒瓶里的泡沫终于爆发了,情绪数控的子佩突然拨开众人,不顾工作人员阻拦,跨过警戒线,向村子里狂奔而去。
正跑着忽然重重地撞到一个人身上,被弹坐到了地上。
“小姑娘,怎么是你?”来人搀起了子佩。
“鹿医生。”子佩抬起头失声痛哭起来,“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怎么没有一点儿消息?”
“活着,当然活着,很幸运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被病毒感染。再观察几天如果还没被感染就会送离疫区。还有他后背的伤我已经处理过了,无大碍。不过,我担心的是他始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他的大脑可能遭受了重创,导致神经系统紊乱,恢复起来恐怕要经历很长的时间。”
“大脑重创?”子佩刚刚平复的心情徒然又被揪到了嗓子眼。
这时,后面追赶子佩的工作人员跑上来,抓住子佩的胳膊把她拽回了警戒线以外。
“你这个小姑娘,跑得还真快!胆子也够大,你不要命了吗,疫区也敢闯!”
呛鼻的喷雾包围了子佩,她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村口的那条路发呆,任凭消毒液像淋浴喷头里的水一样肆无忌惮地喷洒到自己的头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