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昂的手胡乱地在身边摸来摸去,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可他不想睁开眼睛,因为身体每次轻微的晃动都会引起头脑像要炸开一样的疼。
柔软的被子,柔软的枕头,还有柔软的一只手。
是子佩吗?子昂心里一阵狂跳猛地张开了双眼。
原来是宋太太,坐在床边抹眼泪,母亲的一只手正攥在自己的手上。
“妈,发生了什么!”子昂虽然有些失望,可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他摇了摇宋太太的手,想起身,可身体的一个个关节像松散掉一样不听使唤,脑浆也像要迸裂出一样的难受,全身无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还都还浸泡在酒精中。
“儿子,你可醒了。发生了什么你一点儿不知道吗?昨晚都后半夜了,一个陌生男人把你送回家。你醉成了烂泥一样,楼梯都上不去了,是那个男人和我连拖带拽的才把你弄到床上。一路上你不停地呕吐,全家人都被你惊醒了。”宋太太嘴上责怪心里心痛。
“对不起,妈,搅到你们睡觉了。”子昂欠起身体对母亲说。
“我们还好说,可是你姐姐被惊扰到又犯病了,她以为你像上次一样快要死了,吓得大哭不止,你姐夫又不在家,我和你爸爸忙活了一晚上。”
“爸还好吧?!”
“还好,今天睡了一上午现在在书房呢。”
“对不起,妈。”子昂深感内疚。
“哎,”宋太太叹了口气,心疼地抚摸着子昂的脸,“妈妈知道你心中的苦,可你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呀。”宋太太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我知道你心中的姑娘是叶子佩,可是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出了事情是要负责的。我们和周家是世交,你要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办?!况且你看看我们家现在这个状况,你爸爸中风之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你姐姐的抑郁症也不见好,你姐夫又是那副德行。他是外人,我不攀他。可你不同,你是我的儿子,也应该分担一下我和你爸爸的负担,这个家以后就依靠你了。”宋太太说着又低声啜泣起来。
“妈,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让您操心。可是......”子昂抬头看到宋太太发髻中星星点点掺杂的白发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这里真的,真的是......太难受了。”子昂的一只手用力地按住胸部,他感觉那里像刀绞般地疼,热泪止不住从眼角流下,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母子连心,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宋太太心里不是滋味,也跟着流下眼泪。心想儿子不过才二十几岁,却要承担起家族的重担,真是难为他了。可是宋家的现状又不容她退却,她现在是儿子身后唯一的支撑,自己可不能消沉。想到这宋太太急忙擦掉眼泪,强打精神对子昂说:
“哎,时过境迁呀!想当年我和你爸爸刚建这个厂子时,吃了多少苦才攒下这些家业。那时咱家的工厂可算是同行中的翘楚,天南海北来这里采购瓷器的客商络绎不绝,每天工厂的大门外都停着一溜的大货车,能尽快拿到提货单可是他们最幸运的事情呢!可是现在......哎!”宋太太又一声长叹,眼神中盛满了对过去辉煌的留恋。
“妈......”子昂想安慰一下母亲,可是张开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儿子,不用说了,妈妈知道你会努力的,不会让妈失望。”宋太太轻轻地拍了拍子昂的肩膀,“再休息一下,妈妈去厨房看看晚饭做得怎么样了。”说着宋太太起身离开了房间。
子昂看到母亲关房门时还在偷偷抹泪,内疚自责再次涌上心头,同时落寞又空虚迷茫的心境笼罩全身,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晚饭只有子昂和宋太太,还有子昂的两个外甥。偌大的餐厅显得有些空旷清冷。宋舒炜因为近日潮湿闷热的天气,身体不适没有下楼吃晚饭。子玥和往常一样依旧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不肯来餐厅与家人一起就餐,而吴凯更是不见踪影。
想起从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热闹的场面子昂的心里不免有些凄凉。他没有一点胃口,可看到宋太太殷勤地夹菜给自己,他不想扫母亲的兴,勉强吃下碗中餐。
因为连日来自己低落的心情让他一周没看见子玥了,也不知姐姐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晚饭后子昂决定去看看子玥。
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子昂加大力度再敲,还是没有声音。子昂心里一阵惊慌犯怵,急忙用力推开了门——子玥身着淡紫色连衣长裙,头上戴着耳麦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仰着头不知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