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迢这才看清沈之衡的样子,如玉公子,倒是有一副神仙样貌,只可惜,眼下,太过凄惨狼狈。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吊着一口气的沈之衡努力抬头向上看了那么一眼,却正好对上了谢云迢的眼神。
离得实在太近。
朦胧之间他只看见一双极其冷然幽深的眸子正在打量他,虽深若幽谭,却难掩其中璀璨。
华服坠地沾了风雪,衣角被呼啸的寒风吹起,拐着弯一般朝着沈之衡这边吹来。
沈之衡下意识的想要去抓那衣角,好像抓住点什么能让他减轻痛苦一样,却在想要伸手时骤然停了下来。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点点血迹崩到了谢云迢雪白的衣裙上,宛如一朵傲雪红梅绽放,很是刺眼。
沈之衡意识模糊,看了一眼之后,便猛的垂头不再有动作,似乎昏死过去一般。
谢云迢却没能回神,那双乌沉沉的眸子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谢云迢对沈之衡是极其陌生的。
无论上一辈子的沈之衡是怎么权倾满朝,怎么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是怎么一步步成为大朝国的暗皇帝。
谢云迢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薛照身上。
以至于,她父皇突然驾崩,弟弟登上皇位,却不过连一年都未到就被篡位谋权了。
朝中局势她早就看不清,或者就算是看清了也是无力挽回。
天子年幼,宦官当政,朝堂分裂,后宫弄权,她这个公主更是无能。
沈之衡…
“殿下看什么呢?这血腥玩意您还是别看的好。”
高衙示意身边的小太监把沈之衡弄醒,随后赔笑道,“殿下不如今日先回去,圣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怕是见了您…”
高衙的话说到一半,就听见殿内传来一声怒骂,“都是干什么吃的!传朕旨意,通通绞杀,一个不留!”
谢云迢心中暗惊,这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高总管…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让圣上发这么大的火?”
高衙嘶了一声,瞟了一眼那已经昏死过去的沈之衡,随即低声道,“殿下不知,这事关重大,内阁首辅王阁老刚刚被抓进了刑部大牢…流水的折子递了上来,买卖官职,贪污受贿…光是那白银就抬出来百八十箱呢…”
谢云迢心一跳,猛的想起来,上一辈子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王阁老是她父皇武安帝的老师,历经了两朝天子,更是位置内阁首辅,实乃朝中重臣。
她父皇对这位王阁老很是信任,却没有想到,那王阁老表面清廉,实则在朝堂之上大肆敛财,结党营私。
“那他呢?”谢云迢瞟了一眼沈之衡。
高衙眉头一挑,轻叹一口气,“这王阁老大肆敛财,可全靠着那户部侍郎沈忠,沈忠有一名册,上面记录着这些年给王阁老递银子的一众官员,沈忠却畏罪自杀,圣上要名册,这沈家上下就只剩下这沈之衡了,他是沈忠嫡子,肯定知道名册在哪。圣上说了,一定要把这名册给撬出来呢…”
说到这,高衙无奈道,“这沈之衡还真是嘴硬,这都打了五十杖了,竟然还不开口,倒也是个硬气的主儿。”
谢云迢心中已经明了,上一辈子,她对这件事倒是有所耳闻,王阁老最后被处死,凡是有联系的官员全都杖杀,朝堂之上人人惶恐,生怕下一秒人头落地。
但是,这沈之衡却不知道为什么活了下来,从此在宫中为奴。
之后,更是一步一步的爬上了宦官之首,成了掌印,当上了东厂提督。
攀权富贵,勾结乱党,祸乱朝堂,最后甚至连她父皇都得顾及着沈之衡,实乃是大朝第一大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