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平七年,二月初九。
扬州,巡盐御史府。
林如海书房。
书案前林黛玉琼鼻微颤,双目含露,左手持着瓷质的药碗,右手轻轻的用药匙在药汤中搅拌。
不时微微吐气,想要将微烫的药汤降降温。
而林黛玉身侧的林如海还在孜孜不倦的翻阅着盐院呈递过来的各种卷宗,阅览着卷宗时,动不动的就轻咳起来。
林如海此时两鬓比半年前花白了许多,就连面部都干冽了不少,说句骨瘦如柴也不为过分。
即使是站在他的面前,也能感受到这个仅仅三四十的中年男人,生机在不断消散,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他身后的站着一位少妇,也就是一直照料他的妾室,名唤沈姨娘。
此刻不断地轻抚着林如海的后背,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眼中沁莹着泪珠,想要让他好受一些。
这方面,林黛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岂不知,但在林如海面前她能挺住,不断地想让自己面对林如海乐观些。
沈姨娘之前本想着自己规劝无果,林黛玉回来了能好好的让林如海调养自己的身体,暂时远离案牍劳务,未曾想还是不可。
只不过情形比先前好上不少,之前忙于公务,甚至连汤药都顾不上。
如今每日三剂汤药,都是由林黛玉亲自服侍林如海,才堪堪让林如海有了些许生气。
整个扬州盐业皆系于林如海一身,他也知道自家女儿担忧,故此也将陈洛唤来,一方面为自己分担一些案牍,另一方面也是为林家铺些后路。
书房中除了林黛玉和沈姨娘侍候,今日就连潇洒度日的贾琏都侍立左右。
正忙于案牍之事,就听见林黛玉略略哽咽的声音,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林如海方才摇了摇头苦笑道:“玉儿,拿过来吧!”
鼻息轻吐,林黛玉端着药碗给林如海,见他微微吹气,强忍着苦涩一贯而下。
“咳咳!”
沈姨娘忙轻拍林如海的后背,也从腰间取出巾帕为林如海擦着嘴角的药汁,林如海接过巾帕,自己擦拭着。
林黛玉瞧着林如海皱眉神色,从玉盒中取出几块冰糖喂到他嘴中,责怪般嗔道:“爹爹,你慢些!”
“无事,无事......”
林如海粗粗的吐气,轻揉着自己的脑穴,看向早早等候的贾琏问道:“琏哥儿今日也在等子川吗?”
一旁的沈姨娘收拾着药碗,林黛玉来到林如海身后,轻轻的帮他揉捏着,好让他舒适一些。
贾琏轻撇了一眼沈姨娘,但也不敢多看,听到林如海的问话,忙笑着答道:“姑父,我与洛哥儿有些情谊。
今日应是他到扬州的日子,侄儿也本想亲自去码头相候,但也不知具体什么时辰到,便让林管家去码头等着。
我也好在姑父面前近些孝心,毕竟总有些事情是林妹妹和姨娘不好去办的。”
林黛玉听了,微微的努了努嘴轻轻的哼了一声,但也只有身前的林如海听见了。
虽然瞧不见自家女儿的表情,但是单凭这语气也能窥测一二。
林如海瞧着纶巾锦袍的贾琏,笑着回道:“倒难为你有心了,我身体有恙,府内这一月多亏你照料了。”
这些日子林如海身体虽不好,但对于贾琏来扬州所行之事却也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