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沈君瑜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坎儿。
李策说道:“你若真的对我有愧疚,那就好好努力吧。你哥我毕竟是个军人,我的使命是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早晚我也是要回北境的。”
“义父理想中的王国,哥哥只能打个地基。剩下的事情,就得交给你。”
沈君瑜迟疑道:“哥......我......我真的有这个能力么?”
李策郑重道:“君瑜,你是沈苍生的女儿,你当然有。”
“我......我尽力。”
沈君瑜咬了咬嘴唇,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接过李策递给来的那把钥匙。
钥匙很轻。
她却觉千钧之重。
“妹妹,以后我们两兄妹,无论做什么,都要紧紧记得,义父在天上看着我们。”
李策遥望下方正在立起来的雕像。
目光苍凉。
......
才消停没两天,蜀州又开始下雪。
大雪封天,李策便懒得出门,窝在书房看书。
读了本前朝蒋捷的词录。
其中有首《虞美人》,甚为喜欢。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人这一生,每到一个阶段,经历同样的事,心绪总是不同的。
他看书时,商红叶都会待在左右,眉眼温柔,给他煮茶。
这位天策府的女特务头子,也只有李策面前,才是那个松花酿酒、素手烹茶的大家闺秀。
外面下着雪,书房开着暖气。
李策端起茶,浅浅饮了一口,问身边红衣佳人。
“雪停了没有?”
商红叶拉开窗帘,往楼下扫了一眼:“差不多快了吧。”
李策伸了个懒腰,眉眼慵懒到极点。
“今年蜀郡这天景可真是奇怪,从前一年都难得下一场雪,今年已经下了好多场。”
“先生,从科学的角度讲,这叫反厄尔尼诺现象。再说这点雪,比起咱北境,又差得太远,有什么看头。”
“看来你跟我一样,也都在这里呆腻了。”
商红叶浅笑道:“在北境时,嫌弃那里除了漫天黄沙就是皑皑白雪,哪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好。真来了大都市,又觉着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还不如咱北境的黄沙白雪。”
李策叹道:“等彻底肃清边患,再没有敌国骚扰,我倒是想要把北境好生经营一番,打造出一个塞上江南。我们这一代人吃得苦头,总不能再让下一代人吃。”
“听先生这意思,是要主动跟罗刹开战?”
李策眯着眼道:“国朝立大统八百年,罗刹便跟咱们打了八百年,从来都是他们来打我们,我们被动防御。那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揍揍他们?”
“把他们揍疼了,揍得叫爷爷,也就是老实了。”
商红叶叹道:“先生,罗刹综合国力在我们之上。要把罗刹揍疼,光在远东揍是不行的,而要进攻他们的核心区域,就得跨过环境极为恶劣的西伯利亚冰原,他们的国都,可是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欧。”
“单说远东,罗刹陈兵一百五十万。在西欧核心区域,更有差不多八百万雄兵。咱天策府虽是天下第一强军,却只有三十万儿郎,能被动防御,守住北境,已经极不容易。”
“再者北境可不止罗刹,另有国力不逊色罗刹多少的元突。这俩虎狼之国,一直觊觎我中原沃土。尤其是元突,贼心不死,还想恢复八百年前他们黄金蛮族统治亚欧的荣光。”
“先生,天策军要肃清边患......唯有扩军。”
“扩军啊......”
李策摇了摇头,喟然一叹。
“红叶,这军哪儿是我想能扩就能扩的。”
商红叶说的不错,天策军要肃清北境边患,唯有扩军。
可朝野上下,衮衮诸公,早在三年前就开始防着他李天策,又怎可能允许天策军扩编?
甚至还有御史提议,说天策军已经严重超员,不合体制,要天策军缩减编制,维持十万军队就差不多。
天策军镇守帝国九疆中最凶险的一疆。
三十万人已经左支右绌、十分艰难。
缩减编制......
如此愚蠢的提议,都有人提得出来!
最过分的是,折子到内阁后,还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内阁中还真有不少阁老,觉得应该让天策军缩减编制。
所幸当今国相贤明,神武大皇帝也没有真的老糊涂,才将这个居心不良的折子留中不发。
却也是留中不发,而不是驳下。
神武大皇帝,其实也对天策府,忌惮颇深。
只是这位大皇帝,深谙帝皇心术,知道天策府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动。
动了天策府,那等罗刹拓跋轩辕和元突陈龙象再挥师南下,偌大帝国,谁能挡这两个世之虓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