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婚姻源于一纸合同，合同框定了规则，却无法束缚感情，她想，也许，易憬尘也是爱她的吧。

而他，又是否会像自己这样纠结呢？

黎尔回抱住他，心里默默道：对不起。

在人类的情感中，内疚感是最为浓烈的，她有多爱易憬尘，心中就藏了多少句对不起。

“要听故事吗？”易憬尘问。

“要。”

易大少爷的睡前故事总是讲得妙趣横生，白雪公主没有吃后妈递来的毒苹果，而是用武力反杀，黎尔在他自创的故事中，卸下了身心的疲惫，笑着睡着了。

房间里低沉的声音静了下来，他望向窗外，鹅毛般的雪花飘落，这是他们今年遇到的第三场雪。

他想起，少时情愫萌动，听到这样一个传说：和喜欢的人看一场初雪，便能白头偕老。

他不信神。

却还是在景州下雪时，鬼使神差地飞回来，站在K大的湖边，看着黎尔背着包撑着伞，从他身边走过。

雪花落在她高高束起的马尾上，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似乎从那年遇到她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原则在一步步瓦解，他又想到了与灵媒的对话——

她说：这场浩劫起于你，这劫可能使她丢了卿卿性命，先生，你又拿什么交换？

他回：如果可以，用我的命。

灵媒将符给了他，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而你们，都错过了彼此最真诚的时候。

易憬尘悟不透这句话。

他盯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凉，就像是，编织的美梦要被撕破了，真真假假，他和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也许，是时候回景州了。

翌日，他们回到了伦敦，付博在看到车驶进大门的那一瞬，提起行李跑了。

速度之快，看起来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莱卡绕着车子打转，激动地叫唤，被爹妈抛在家数日，估计存着怨言呢，黑漆漆的眼睛都写满了幽怨。

黎尔摸摸它的狗头，“少装可怜，你在家可没少闯祸。”

莱卡顿时蔫了。

“说它还不高兴了。”黎尔转头看易憬尘，他笑了笑，蹲下，握着莱卡的爪子看了看，“好像胖了点。”

黎尔瞅着面前尚且还算温馨的画面，不禁感慨，易憬尘还真是变了挺多的。

她记得刚把莱卡带回来，他是不怎么待见狗子的，还一度因为它咬伤了温情夕，要把它送进培训学校，他们因为这个问题起了争执。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

应该是从他搬进她租住的那个小公寓。

他开始承担起照顾莱卡的责任，慢慢的，狗子开始依赖他了。

其实，何止莱卡呢？

她也开始依赖了。

从那时起，她就隐约明白，易憬尘只要用心对待一个人，谁都没法不沦陷。

黎尔开始怀念那个小公寓了。

在那里，他们度过了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房子不大不小，正好能装得下她的高傲，与他的温柔。

——要是没有恢复记忆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的刹那，让黎尔心惊，她可能是沉溺在易憬尘的温情里太久，以至于都忘了，她还有正事要做。

“易憬尘，我们回国吧。”

“好。”

清晨，别墅的音乐喷泉叮咚作响，黎尔透过水光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心里也阴云密布。

这趟伦敦之行，就像易憬尘准备的一场盛大告白，她为之动容，但，赶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