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恶名远播,得阴阳令也并非全是恶处。
有一点为人所喜,便是得令者受龙木岛庇佑,其人登岛之前,若被谁所杀,将受龙木岛武功绝顶的黑白护令使追杀,至死方休。
久闻阴阳令以无名硬木制成,质地坚硬,内力震动也一时难损,唐凌天试过之后,果然如此,想是真品!再细细算来,今年正好是第四个十年,虽然年关也才过不久,但未必就不会有人已经接到令牌,便更信这个不是龙神照作假。
情知唐凌天认出了阴阳令,那多半就是能免除一场干戈了,龙神照这会儿才肯下了墙头,点头道:“不错,正是阴阳令牌!”
唐凌天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开口道:“身怀阴阳令又如何?你若执意与我唐门为敌,我纵然再不愿为恶龙木岛,也定要你留下性命于此,倒要看他黑白护令使到时真能否覆灭了我百年唐门!”
他口中强硬,实则言下俱是退意,龙神照自然听得出,当下将姿态放低,道:“龙某不敢与唐门为敌,实在是与凌前辈有旧,才会出手欲护持凌府上下,还望唐门诸位见谅。”
唐工接口道:“你与这几个蒙面人又是什么关系?”
龙神照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们,今夜会联手,纯是恰逢其会,为自保而不得已为之!”
唐工看了他半晌,似要将他看透,才摆了摆手,道:“我们只想对付本门叛逆与那几个蒙面人,本就没想拿凌府之人怎样,这点你大可放心。”
龙神照松气道:“如此谢过唐门高抬贵手!”
这时,府内另处动静大起,有“小姐在此”之类的喊声,接着是打斗声。唐凌天冷笑了声,跃上旁边尚完好的屋顶察看,大概唐门一方占尽上风,也就没过去。
很快,一队唐门秘卫押着一对中年男女过来!
唐凌天过去伸手一扒,便落下两人脸上面具,露出年轻面貌,男的器宇轩昂女的年轻貌美,只是都有些狼狈疲惫。
先前唐门十多名弟子,虽分出部分去围杀那几名蒙面客,但剩下仍有八九人,在府内各处游走搜查,这群一流高手眼皮底下,他二人又负伤在身,一时实在难以寻到机会溜走,终露行迹!
唐凌天望着女儿木然的脸色,叹道:“唐门核心弟子,身上必附暗香,纵跑到天涯海角亦难逃脱,心儿,你知道这点的,实在不该选择背叛!”
叫唐兰心的女孩漠然道:“在你决定强逼将我嫁人时,就该想到这个!”
接着又自嘲笑起来,咬牙切齿道:“只恨时不我与,否则只要再给我半个月,我必能研制出祛香之药!”
父女反目,唐凌天只能再叹气,转将注意力放在唆使女儿成为叛徒的年轻男子身上,厌恶道:“这张脸,我看着恶心,不想再见到!”
旁边一名唐门弟子立即取出匕首。
唐兰心叫道:“不,你不能这么做……”
然而那名弟子干净利落,七八刀划下,纵横交错,血肉模糊,姓沈的被封了穴位,难以动弹,难以出声,只能强撑硬忍痛楚悲愤,脸色狰狞得吓人。只有唐兰心凄厉怒骂哀叫。
唐凌天如铁石心肠毫不在意,冷冷道:“带下去……他这伤养着,轻易别让他死了!”
又对玉凌道:“玉姑娘,不妨再去追那几人?虽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方才我趁隙在他们一人身上下了追魂香,十二个时辰之内不会散去,想来有望追上,就算不能再造杀,也要重创一二!”
这一会,已经稍有回气,玉凌对余下几人仍有杀机,何况唐凌天主动提出即是助力,便顺水推舟点头答应。
于是带上六名状态完好的唐门弟子与唐工手上的暗器匣子,循香而去。剩下人则由唐工带领,收兵归栈!
众人尽去,只余龙神照仍在凌府。
远处一道柔弱倩影跨过废墟,脚步蹒跚走近狼藉庭院。
龙神照脸色一变,提气便走!
那女子有气无力地哭喊:“神照,你别走,我看见你了……我就要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躲在墙后,龙神照闭眼深深吐气,有心一走了之,终究不忍,复转回去。
女子扑上前入怀,夜色下梨花带雨,哭叫间,猛地咳血。
龙神照焦急道:“霜月,你怎么了?”
说着握住她手腕,惊觉脉气虚弱至极,竟几近与无,龙神照就算医术不精,也知晓了她这是命不久矣之象。重病至此,定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过去那些年窥视,这几日窥视,竟然都未察觉丝毫,还只当是她身子太虚,一时悔恨不已心痛欲死。颤声道:“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凌霜月气若游丝,艰难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这些年,我拖着不敢死,就是要告诉你,咱们,咱们还有一个女儿,只有我爹知,知……”
她虽病重,本该还能再撑一段时日,然而现下再见得日思夜想的男人,大悲大喜间,骤然加剧病情,一语至此,竟再也坚持不住,语未尽,一缕芳魂入幽冥。
夜下,龙神照仰天怒啸,盈盈悲切长恨,经久不绝。
——
玉凌与唐凌天功力深厚,便先行一步,另几名唐门高手则在其后,如此少歇多动,一路奔袭了百余里路,时至天明时分,才追到了围着篝火修整中的三名蒙面人。
看来他们并未追上谢烟横,确切说,应他们的确并非与龙、谢二人是一伙的,是以并不知道谢烟横带着凌思齐往哪个方向走了,便只好先顾自己了!
三人耳聪目明,玉凌轻功虽高,却也还未靠近便被他们发现,立即重新覆面以待。
却只远望而不靠近!
那三人见她一人,本还待再斗一场,见这般不由疑惑,“这是搞什么鬼?”
却唯恐有诈,反倒犹豫着不敢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