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们的声音沧桑而又高亢,声音仿佛刺破了乌云,落下了小雨点来。打在船体上,像是在给水手们伴奏,鲸戟号停在海面上,随着波涛飘摇,越来越多的水手们加入了进来,一些人唱着唱着,泪水就落了下来,与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楚了。
老宋将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用凳子顶住了屋门,听着号子传来,他不由自主捂住了耳朵,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这些水手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海上漂泊大半年,赚的都是血汗钱,家里或许有相思成疾的妻子,有默默期盼的老母,可老宋知道,这里大部分人,注定是无法回去了。
水手们将思家的情绪化为歌声,天空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雷声滚滚而来,水手们的歌声也越来越高,似乎是要和雷声比试一番。
一名水手扯着嗓子唱着,几乎喊破了喉咙,他觉得嗓子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不由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紧接着,一股黑血就从他的口鼻中喷了出来。
他身旁的水手吃了一惊,连忙去扶,却没想到,刚一动身,自己也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惊愕和痛苦。
两人拼尽力气冲出了船舍,这才看到,走廊里已经有了不少水手,他们有的扶着船体,有的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无一例外,每一个人的口鼻处都喷出了黑色的血液。
有人高喊了起来,有人痛苦地哭泣。
整个鲸戟号,已经成了炼狱。
一时间,呕吐哭喊声此起彼伏,一些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了今天的饭菜有问题。有人强忍着痛苦来到厨房,却惊讶地发现,厨子已经七窍流血,死在了厨房里。
“郎中呢?郎中?”
他们惊讶地发现,郎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押工头呢?押工头在什么地方?”
他们绝望地发现,押工头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韩翻译正端着饭碗,筷子夹起了一块肥肉,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占婆人所书的绢帛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肥肉又落入了碗中,拿起一旁的毛笔来,在纸张上写着什么。
紧接着,他就听到外面一阵呼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端起饭碗,一边往门外走去。
他翻译着绢帛,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碗饭端起来放下,还没有来得及吃。
此时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他再一次将那块肥肉夹了起来,一边用脚将门勾开,一边将肥肉塞进了嘴里,囫囵吞进了肚子里,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船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水手,一片黑血,几乎汇成了小溪。
随之,他的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如同剜心的疼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