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现今来观看,
忠国臣与仆,
天地心意合。
烟雾是神灵衣裳,
对一切人都有利,
来迎接,去相送,
向着唐朝三郎皇帝,
唱歌啊!跳舞啊!
要他干什么都能遵令!
歌声刚落下,我就看见哥舒翰穿戴铠甲,手持长枪,像天神般站在坊门内。他对杨国忠怒目而视,说:“你这老丞相,怎么唱起污蔑圣上的蕃人歌?”
由于转播中断,杨国忠无词可唱,愣住,干瞪眼。我也在发呆。我以为对唐朝文武官员生活了如指掌,可是,无法解释身居高位的哥舒翰为何要隐居在低矮的小里巷。相貌、声音、气味、光彩都证明小里坊是实有,不是虚幻。但我还想寻找更多的证据。
玄宗从驼轿中探出头,观察一阵,疑惑地问:“杨爱卿,这究竟是不是哥舒将军啊?朕曾经在他和先锋官高秀岩、张守瑜等将领率军夺回石堡城那年赐给庄园一座,为何偏偏居住在窄狭的小里坊间?”
杨国忠瞪大眼睛,吞吞吐吐,以蕃人歌的腔调,如此回答:
第一只兵连祸结的猫,
不理我!
第二只运筹帷幄的猫,
不理我!
第三只满腹经纶的猫,
不理我!
第四只人神共愤的猫,
不理我!
玄宗打断杨国忠颤颤栗栗的声音,恼怒地训斥:“你打算数猫数到啥时候?要等安禄山打进潼关,打到长安,坐到朕宝座上,然后,你与达奚珣搭班,做丞相,对不对?”
杨国忠仰望玄宗,心急如焚,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急忙将声腔还给他。杨国忠完全可以像往常那样纵横捭阖,对答如流。但他却习惯性地转播起羊卓雍湖边的歌舞声、欢叫声和浪涛声。玄宗无奈地挥挥手,窦华、郑昂搀扶杨国忠到旁边。他挣扎,给力,想抢回话语权,但从声腔中滑出的句子与愿望相反:
第五只口蜜腹剑的猫,
不理我!
第六只饕餮贪婪的猫,
不理我!
哥舒翰盯着驼轿辨认半回,忽然惊叫一声,跌跌撞撞,扶着墙走过来,要行君臣之礼。
玄宗热泪盈眶,说:“哥舒将军免礼!免礼!哥找你找的好苦啊!”
“陛下,卑将已经日迫西山,身体不济,不能效力疆场了。”
“廉颇老也,雄风犹在,”玄宗精神倍增,慷慨激昂地说:“当年,你舍命为旧主王忠嗣求情,一片赤诚,哥非常感动,同时,也看见了你的赤胆忠心与高风亮节,如此人才,乃天赐大唐栋梁也。如今,安禄山纠集虎狼之辈搅扰国境,你不平叛谁平叛?你是哥的最后希望!现在,哥要拜你为兵马副元帅,协助元帅、太子李亨统领二十万大军,出征御敌,如何?”
“阿咪……”
“哥还要任你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可以执行宰相的职权。”
火拔归仁、左车等人从坊门外挤过来,挤眉弄眼,指手划脚,焦急地敦促他接圣旨。
哥舒翰犹豫不决。
杨国忠还在旁边念叨:
第七只负薪救火的猫,
不理我!
第八偃旗息鼓的的猫,
不理我!
玄宗孤注一掷,慷慨悲壮,用高于平常十倍的音量说:“哥舒将军!哥曾经驰骋疆场,非常理解你对接管这样一个乱摊子的多重顾虑。国难当头,许多大将离心离德,必须依靠你的威名号令三军!哥以田良丘为御史中丞,充行军司马,如何?哥以起居郎萧昕为判官,如何?哥以王思礼、钳耳大福、李承光、高元荡、苏法鼎、管崇嗣为属将,如何?哥蕃将火拔归仁、李武定、左车、浑萼、契苾宁等划归君麾下,如何?哥将调集来的安西兵马、河陇兵马、朔方兵马、蕃兵、高仙芝旧部统统归将军指挥,进驻潼关,如何?同时,哥号令河东节度使李光弼、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平原太守颜真卿、常山太守颜杲卿及雍丘守将张巡、南阳守将鲁炅、东平守将李祗等率军从四面进兵,会攻洛阳,如何?”
哥舒翰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深呼吸,积聚力量,打算振臂高呼“谢主隆恩”,可是,一阵凉风袭来,他剧烈咳嗽起来。玄宗、高力士、火拔归仁、左车耐心等待。杨国忠也关闭音响,静候。终于,哥舒翰逐渐平静下来。他吃力地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正要接圣旨,突然,杨国忠重新开启音响系统爆发出三声箭响伴随着三声惨叫。空气凝结片刻,杨国忠音响再次爆破,音量更高,更混乱,夹杂着兵器的冷漠撞击声和人群的哭喊声、惊呼声。不过,驼轿迅即从吵杂的人声中辨认出吐蕃王子赤松德赞翻山越岭由远而近的呐喊声:“赞普被暗杀了!三支箭射中左眼、右眼及额头,他从马身上栽倒在地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