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丫头说，赤月之日就会有怪物在茅草屋外游荡，越临近满月，怪物越靠近屋子。”

小老头摸了一把白胡子，“那间屋子虽说是我的护阵护着的，但却是阿椿自己加持的，唯有那里，她不会轻易破坏，异变后的她自己都不行。”

“所以，是她自己潜意识不想污染那里？”

“没错。她和那少年郎成亲之时，恰是圆满的红月。所以越是满月她的力量越强大，越容易冲破自己设下的枷锁靠近屋子。”

小老头想到什么，看着茅草屋的方向，“说起来。带着你的那个小丫头，运气是真不错呢！随便选中的空房就是那儿，不然可撑不到满月。”

“怎么说，不是只要不吃她给的东西就好了吗？难不成阿椿变成的怪物还要吃人？”

小老头叹了口气，“维持这里，她需要力量啊！我虽有灵智，但终究是凡树，供给的灵力是不够的。”

“她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不愿和我交流，也不再从我这里汲取力量。那些凡人一半是自己死了，一半是被她吃了。”

老头的眉眼带着些怜悯，“她每次吃了人，都会在变回来的时候，痛苦的哀嚎。周而复始，折磨自己的灵魂，不得解脱。”

顾长念看了眼他苍老的形态，又斜眼看着树根处将腐未腐的痕迹。

因为不想让这老树死了，所以宁愿自己补食也不再继续汲取灵力吗？

顾长念没问它为什么不阻止阿椿。

对于古树来说，这些人类既不是它的同族也不是它熟识的人，他并没有义务去管这些毫不相干的人。

听完这个不知道如何评价的故事，顾长念有些怅然，阿椿错了吗？

对那些无辜的人来说，她就是恶魔；对这片土地来说，她仅仅是想留住自己的家园。

至少从老头的话里可以看出，他并不觉得阿椿有错，只是心疼这个因为孤独，而变成连自己都厌恶的怪物样子的女孩。

在无数的日夜里，他始终陪着这个留恋故土，不能消散的执念。

是知晓梦月村过往唯二的存在……

“最后，还想问一个问题。梦月村是被她封锁的吗？”

老头摇头，“不是。这里从存在开始就是被封闭的空间，阿椿只是在本就存在的封闭之地，加上了一道锁。”

“我之前看见你带着小姑娘往山林那边去了，你看见那条路了吧！”

顾长念点头。

“那条路的尽头，不是离开梦月村的出路，那里是最初的阿椿。”

这个答案是顾长念没想到的，她以为只要打败怪物，就能带着巫芹离开，竟然预估错误了。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老头又是摇头，自从有意识就待在这里，无法靠自己移动，哪里见过外面的天地，更别说出去的方法。

他所有的认知是日复一日观察这里的人，以及和往来栖息的鸟雀闲谈得知的。

两人具是叹了口气，老头突然想起一点，“不过掉进梦月村里的这么多人里，毫无例外都是普通凡人，像你这样身怀灵力的人，只你一人而已。”

顾长念听巫芹说过，自己是一个叫归一宗修真门派的宗主，实力应该不弱。

她看着双手，手心向上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的灵力涌动。似乎除了灵力，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既然是和她先后掉进异空间，为什么自己会失忆？她沉睡的三个月，在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她想着自己苏醒前的模糊印象，黑暗的空间，水滴声，黑白火焰……

老头没发现顾长念听完话的异样，反而看了看天象，鼻子嗅了嗅，“明天要下雨啊！”

顾长念回神，“你还会看天象呢？”

“百姓种地都能凭经验看出点天象，我这样不知多少岁的古树，怎么可能看不来。”

“下雨啊……希望不是大雨。”

“不会是大雨的。”

顾长念好奇他的笃定，洗耳恭听。

“这里很特殊，一般不会下雨，如果下雨的话，定是绵绵不绝的细雨，而明晚定是满月。”

说完，他看向顾长念，“要想出去，明晚就是关键。我不觉得阿椿有错，但是看她那么痛苦，还是请你能帮她解脱。”

“你还挺信任我的，万一是我们被她吃了……”

“我感觉得到，你很强的。”老头站起来往树干处走，“破了阿椿的禁锢，要想出去的话，我想到一条线索。”

说完，融进树内，消失不见。

精明的小老头，跟她谈条件呢！

顾长念拍拍手，也站起来，说到做到，运起灵力给古树灌溉了不少灵力。

视线不自觉看向腐坏的树根，毫无变化。

‘没有作用吗？’

跳下树，回头再看了一眼，慢慢朝着茅草屋走去。

明明没有风，身后的树叶却哗哗作响。

顾长念微顿，抬起手挥了挥，走进黑夜里。

见证了无数历史的古树，也终究要迎来自己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