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里怕是乱了。”刘管家倚墙感叹。
叶混咬着果子,“早乱了,你不出去不知道,现在啊,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刘管家探头,“唉,说到这个,我就好奇了,这天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叶混刚要说话,刘管家站直了躬身道:“王爷……”
顾长堪气不打一处,“为什么不通报我知道?”
叶混瞟了眼内院,冷笑道:“王爷沉醉温柔乡,特意叮嘱我们不要打搅,我们敢吗?”
刘管家拉了下他,让他少说两句,顾长堪脸上阴沉得可以滴水了,“好得很,翅膀都硬了。”
顾长堪似乎忘了自己衣冠不整,要往外走,刘管家上前拦住他,“王爷,您先别急了,废太子已经进宫了。您先换身衣裳……”
“已经进宫了?”顾长堪一阵头疼。
刘管家说得谨慎,“是,太后降召。”
顾长堪咬牙恨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忿忿的甩手,往内院里走。
身后刘管家苦口婆心的劝叶混,“你又什么好犟的?王爷身边没有放其他人,只留了你,这不是殊荣吗?”
叶混甩开他的手,“殊荣?他们都已经带兵打仗了,我却窝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主簿,有什么好骄傲的?”
“哎你……”刘管家看着叶混扬长而去,心知他早就不满顾长堪的安排,又恰逢这个时节,野心都出来了。
慈盈宫。
杨太后盛装坐在凤座上,耳边的东珠晃着烛光刺人眼,“一别经年,晋王可还好?”
顾哲安敷衍的颔首,“尚可,不知太后可安好?”
杨太后抿了口茶,“自然好。坐。”
顾哲安坐下,并不碰茶水。
杨太后嗤笑,“你人都在哀家宫里了,茶水什么的,都是下下策。”
顾哲安捏着茶盏,“未必吧。我兵临城下,顾长堪的兵马都去镇守边疆了,谁能拦住我?”
杨太后将空茶盏拿在手里晃,“哀家守城兵士有一万,宫里禁军有五万,外加巡防营和各府府兵,城外区区数万兵马,能抵什么用?”
顾哲安哂笑,“一万守城兵将犹如稻草,巡防营和府兵不堪一击,禁军只能守这皇城,出了这宫门,那边是渔网。”
杨太后低头欣赏着指上丹蔻,“顾哲安,你那韶州,撑死了三千兵。你既然已经叛国,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又是那来的脸来临淄?”
顾哲安身后的江宁等人已经握紧了刀,顾哲安却丝毫不慌,“我没有叛国。太后都有脸把持朝政数年,我为何没有脸来临淄?”
杨太后剔了眼他,“你怎么能与哀家相提并论。哀家这些年为陈国可谓是殚精竭虑,谁能说哀家一句不尽心?”
“陈国在你的治理下,并没有蒸蒸日上,世家争权,寒门无路,顾长堪总领军政大权,这还不是你的过失吗?”顾哲安将茶盏扔出去,手腕却止不住的疼,他慢慢把手收回来,藏在袖子里揉。
杨太后一愣,随即苦笑,“你以为哀家不想提拔寒门吗?你以为哀家甘心被世家左右吗?顾哲安,你坐到哀家这个位置,未必能做得比哀家好!”
顾哲安站起来,“周国花了四十年,平衡了世家和寒门,陈国的四十年呢?”
杨太后拍案,“周国有谢衡,哀家有谁?”
顾哲安:“谢横一个武将,世家寒门的争斗与他何干?”
杨太后冷笑,“到底是你见识少了。谢衡只是武将……哈哈哈,这一定是哀家这么多年来听过最大的笑话!”杨太后乜着他,“谢衡是哀家这一辈人中,最耀眼的存在。你们现在所谓的后起之秀,跟他比,那都是米粒之珠!”
顾哲安做储君时对谢衡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他的战功,听到杨太后这么高的评价,他抿唇不语。
杨太后给自己倒了盏茶,“顾哲安,你只知道江左世家以谢家为首,却不知道是他,代表世家,在周国的朝堂之上退了一步,放寒门出头,他向周国皇帝推举了殷别尘,赵怀瑾等一堆的寒门子弟,这才是周国安内的第一步!”
江宁面具后的眼神一直跟着杨太后,心里不震惊是假的,谢衡做的这些事,一直都是站在幕后,而远在临淄的杨太后,又是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顾哲安慢慢坐回去,杨太后追问,“晋王殿下,来,你告诉我,陈国的世家愿意吗?哀家这些年不是没有为寒门开路,是世家,他们打压寒门,妄图垄断朝政,若不是哀家,陈国现在,该是什么局面?”
顾哲安喉咙发干,杨太后缓缓向后靠,“周国有谢衡,南国有萧枝意,哀家有什么?哀家只有一个残局!”
顾哲安讽刺道:“太后走了步好棋,我自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不知为何,太后非要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