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点点头,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个。
却见她有些扭捏的将拴在菜刀的绳子挂在腰间,然后红着脸问:“这样是不是很可笑?可这么一把厚刀,我怎么做到刀不离身呢?”
杨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弯眉一笑。凌寒见他笑了,一副“我早知如此”的神色。他自觉笑得有些不厚道,朝她伸手:“我先替你收着。回头让人给你做个刀鞘。”
忙了有小半个时辰,凌寒最后的动作,是她一脚将滚落在外的一根柴火,踢回灶下。
“好了。”她拍了拍手,“我让邻居帮我看着房子,咱们这就走吧。”
杨潇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灶下整整齐齐的十来根粗粗细细柴火——包括刚才被她踢那根。她并无武艺,但这脚法却颇为精湛——
他沉默片刻,恍然。熟能生巧,他想,约莫姑娘一人居住时,时常这么干。
凌寒却没注意杨潇正对着柴火发愣,她从旁拿出个垂着黑纱的斗笠,戴在头上。因为灰泥涂在脸上,总不太干净。所以有时她独自上街,便会戴这么个斗笠。因为城里常有江湖人士往来,她这么穿戴,并不显异常。反而令宵小不敢招惹靠近。
“改日我为你寻一副人皮面具。”杨潇道。
“真有这种东西?”
杨潇淡笑:“大邺武风昌明,多的是能人巧匠。”
凌寒在面纱后高兴的道了声谢,转身看着地上的丁连山。杨潇单手将昏迷的丁连山提起来扔到马背上,用凌寒事先准备好的黑布罩住。然后他一手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包袱,一手牵马,温言道:“走吧,到城门处买辆马车,将他丢上去。”
凌寒落得浑身轻松,想到今后便躲在威北军中,又有杨潇这样好的人照料,不免心怀畅快。
她在前面大步走着,杨潇徐徐而行,望着她娇小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心想他救下的这位朋友,虽娇颜如雪柔弱如草,虽极可能有过不见天日的禁锢荒糜,可此刻的她,跟他听闻过的娈女,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没有她的鲜活生气,也没有她的顽强如石,更没有她的粗放粗鲁……不,他嘴角微弯——应该是洒脱随意。
两人往东行了五六日,便抵达离边关最近的小城。这晚,两人在城中歇脚。凌寒在房中逗留片刻,不多时,便见杨潇拿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
一打开,竟真是一张薄如指甲盖的软皮面具。凌寒将其戴在脸上,竟恰好罩住五官,丝丝紧贴。
望着镜中满脸麻子的暗黄肤色少女,凌寒笑道:“刚刚好。”
杨潇但笑不语。能工巧匠亦不能未卜先知,自是他向匠人描绘了她的脸型。
得了这人皮面具,凌寒便不用再戴着斗笠,清爽自由许多。两人将绑成粽子的丁连山丢在床下,下楼用晚膳了。
这一路丁连山胆战心惊,生怕到军中后又落入阎怀敏手里。凌寒亦有些不安,若是丁连山被抓,自己会不会也暴露?
可杨潇是个主意极正的人,尽管凌寒旁敲侧击,他也不为所动。好在他主动向凌寒表示,绝不会向任何人提及她的行踪。凌寒这才心头一宽。
临近边关,客栈里的人也很杂乱。有木讷的平头百姓,有满脸风霜的退伍伤兵,也有神采飞扬意欲投军的武林人士。杨潇的出现自然引来无数人侧目,可他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吃饭目不斜视。反倒是凌寒见到那些彪壮精干的佩刀武林大汉,颇为好奇。
原来大邺武风极盛,军饷更是极为丰厚。许多武林人士都会投军,挣得一番事业,出人头地。故军中不少将领,与武林门派多多少少也有些渊源。
正听邻桌的汉子说着边关的八卦,某某青年将军率一千精兵打破宵小敌国两万人,且对来投奔的武林人士从来亲如兄弟。他们这一行,就是要投他去的。正听得起劲,忽听那汉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光是他,几乎客栈中所有人,都抬头望着门口方向,只见两个二十出头的白衣貌美女子,腰佩长剑,牵着马娉婷立于门前,柔美而飒爽,宛如天仙下凡。
其中年纪稍长那人,又冷又傲的扫视一周,在看到杨潇的一瞬,明显一亮。两人交换个眼色,将马交与小二,径自朝杨潇的方向走过来。
两人在旁桌坐下。年长那人浅浅一笑,对杨潇道:“公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