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护卫一片寂静,周遭却似有许多人,同时朗声而笑。那些笑声都有些放浪不羁,在凌寒耳中却如同仙乐。
只听暗影卫首领厉喝道:“放肆!哪里来的毛贼!我们是英国公阎怀敏大人的家臣,速速退开,否则我们决不轻饶。”
“给我打。”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干脆利落。车外很快厮杀声一片。
凌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是真没想到,燕破岳会来救自己。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他的风格吗?若是杨潇,或许会跟暗影卫去讲道理,然后宁死不屈无愧于天地。可燕破岳,哪里肯吃半点亏?哪里肯得罪阎怀敏?
他真是……妙极了!
正翘首以盼间,车帘忽的被人掀开。暗影卫首领冲了进来,一身是血,神色冷酷。
“戴上。”他从怀里掏出她的人皮面具,凌寒伸手接过戴好。
“郡主保重。”暗影卫首领转身又往外冲,凌寒忍不住扬声问道:“你们打得赢吗?”
兴许是她的语气太雀跃,暗影卫首领身形一顿,语气愤然:“大人明早便能抵达,郡主过虑了。”
凌寒“哦”了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弯起。
天已全黑,车外的动静小了不少。忽的车帘又被人掀开,一张络腮胡子脸探头进来,一身血迹、黑眸寒气逼人。
望见凌寒,那眸中厉色明显一缓,染上几分笑意:“这身衣服一穿……”
凌寒的心怦怦直跳,却听他叹气道:“……麻雀也变不了凤凰啊。”
凌寒哭笑不得,他轻轻跃上马车。
“还不走?”他望着她笑道,“大爷可是很忙的。”
他的玩笑话没有令凌寒展颜。她有些垂头丧气的将双手递到面前:“我走不掉的。”
燕破岳低头一看,那纤细的手腕上两条暗沉的锁链,铁质沉凝、一看便知不是俗物。他抓起其中一条锁链,却见另一端牢牢固定在车壁上。他抬手轻轻一敲,不由得蹙眉——那车壁,竟然也是精钢所铸。
那意味着,若是斩不断这锁链,凌寒就离不开这车。而驱车前行,速度要慢许多,如何逃得过暗影卫的追兵?
凌寒望见他神色,知道为难。可他的营救,已令她心中郁闷荡然而光。她反而笑道:“谢谢你,燕破岳。我一辈子记得你们的大恩。可这锁链,只有阎怀敏能除去。你们快走吧!他预计明日一早便会赶到,别让他们查出来。”
燕破岳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眼里隐有泪意,脸上却是豁达的笑意。
当日暗影卫的人寻到了他,只说凌寒是逃奴。可那日杨潇醉酒后,隐约提过凌寒是被其亲生父亲所逼。再联想早先听到的阎怀敏将女儿下嫁的传闻,他当然猜出她的身份。
于是便定下此计,在远离威北军营的地方,中途劫走她,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这一路逃得那么辛苦,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却因为两条破锁链,笑着含泪说,一辈子记得他的大恩,让他赶紧逃命?
燕破岳望着她憋屈的小脸,忽然胸中豪气顿生,眸光湛若星辰。
凌寒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谁说这锁链,只有阎怀敏能够斩断?”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却偏偏带了几分目空一切的张狂。
暗沉的刀锋悄然出鞘,在空中仿佛一道黯然漾开的水纹。他双手握刀,满眸冰冷杀气、刀光陡然大盛,宛若一道雪白而劲猛的闪电,穿金裂石般袭来!
凌寒被他刀光声势所震,惶惶然呆立当场。猛的只听金石交加的脆响,手腕一痛。
“喀嚓——”
燕破岳气势如虹,刀意锐不可挡,嚓嚓嚓数刀如雪,将凌寒笼罩在当中。
凌寒目瞪口呆,看着断成两截的那些锁链,还有跟随她好几个月的两只金环——它们全断裂成数截!
她自由了!
燕破岳心头也微微有些得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将刀收回刀鞘,暗暗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虎口。
“走吧。”他淡然道。
凌寒还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杨潇专程找来的宝剑都没能斩断,阎怀敏很有信心没人能打开。
可是他……斩断了。
“你真的很厉害……”她心花怒放凑到他身旁,羡慕的看着他腰间宝刀,想起当日在晋州时,他也给五狼看过这柄宝刀。
“黑莲宝刀?”她模糊记得名字。
他看她一眼,神色傲然:“记性不错。不过这不是老淫贼的黑莲,是朔月刀。”
他将她腰间一搂,矫健跃下马车。如今他的怀抱对凌寒来说简直就是天堂,美滋滋的靠着,温顺不动。可她柔软的身体一落入怀中,却令燕破岳自己身子微僵,忙将她向前一丢:“杜大嫂!”
凌寒腾云驾雾,又落入另一个怀中。抬眸一看,是名黑脸粗壮妇人,单手搂着她,手持一杆长枪。
而前方地上,躺了有十多具尸体。还有约莫二十余人,围着几名幸存的护卫,兵器交加、呼喝腾跃,战成一团。
她很高兴看到燕破岳占了上风。
“带她先走!”燕破岳低喝一声,转身已跃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