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三没磕头，却忽然问她：“你是燕破岳何人？”

凌寒心想，寒岳刀都在我手上，说没关系估计也不信。只得含糊道：“朋友。”

裴十三也没追问，翻身上马。凌寒只觉得眼前一闪，腰间一紧，瞬间双脚离地，已腾空落于马上。

不等她调整到舒服的姿势，身后那人一甩马缰，大白马已如闪电般，朝山脚疾冲下去！

进了城，一直跑到客栈门口，裴十三才跳下马，踹门而入。

被惊醒的客栈老板匆匆赶来，唯唯诺诺。裴十三从怀里掏出碎银望台面一丢：“一间上房。”

老板见他们一个全身血染，一个满脸血污，早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拾了银子，引他们上楼。

到了房间，裴十三淡淡看她一眼：“一个时辰。”说完便提着剑又走了。

凌寒推测了半天，推测出他大概是想说自己要出去一个时辰。于是自行沐浴更衣，不多时，便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她正等得迷迷糊糊，忽听门吱呀一响，正是裴十三推门回来了。

比起昨夜，他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一双靴子就像在血水里泡过，油光水亮。拜他所赐，凌寒已经能分辨出死人的气味，只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便明白过来——他刚才是去杀人了。

他一进屋，就抱着剑在门口盘膝坐下，看也不看凌寒一眼，闭眼就似要睡觉。

凌寒凑过去：“大侠……”

裴十三很给面子的睁开眼，目光只在她脸上微微一停，没有任何波动：“裴十三。”

“……呃……十三先生，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琅琊山。”

凌寒一惊，文武大会？

转念一想，她便明白过来——这裴十三也许原本是要去跟杨修苦等人汇合，他应允了姑姑保护自己，所以也带自己上路。

她心想也好，这江州分堂竟有内贼，可见苦堂的外围机构也不是很严密。现在没有个信得过的人，她贸然去了总堂，反而危险。

只是这人实在是残忍嗜杀，跟着他难道就靠谱？

可她似乎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裴十三已经闭眼蹙眉，看样子不太想再跟她交谈。

凌寒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也回床睡了。

裴十三睡了两个时辰，便清醒过来。他抬头一看凌寒还在沉睡，呼吸均匀，便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客栈外的小巷里，他吹了个悠长的口哨。半晌后，一只雪白的信鸽盘旋而落，停在他手臂上。

苦堂虽神出鬼没，可也颇能探听到些消息。上个月，他便听说，燕破岳已被贬至晋州九山县守粮仓，遭奸人迫害，幸得师父相救。师父还从燕破岳手上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是近日来，他发给燕破岳的第二只信鸽。

上一封是十日前发出的，内书：“没死就好”。

这一回，他掏出炭笔，很难得的迟疑半瞬，落笔道：

“女人在我处。”

这日天光大亮，凌寒起床，发现裴十三已经买好了另一匹马等在客栈门口。两人都不多话，埋头赶路。

只是经过城门时，凌寒隐隐约约听见守卫在讨论：“……昨个儿夜里，整个七州绿林会分舵、苦堂分堂，都被人屠了……”

“不知是不是敌国刺客干的……”

“兴许是白莲教……这些武林人士，啧啧……”

凌寒想起昨晚十三一身血腥，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