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细流顺着瓦片流下,在廊道两旁形成两副雨帘,偶有清风拂过,让行走在廊道下的希丽斯感受到些许凉意。
希丽斯脚步轻移,朝着琴声传来方向走去,再栈道上拐动数次后,来到水潭中心。
一个小亭映入眼帘,亭檐之下挂着竹帘,遮挡风雨的同时,也遮蔽了她的视线。
于廊道中再一次拐动之后,希丽斯正对着小亭入口,见得了亭中之景。
小亭左侧,一张琴台横放,石青璇端坐琴台之后,正轻柔地弹奏着琴曲。
小亭右侧,有一个圆桌,上面摆着一张棋盘,姜阳和一老道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希丽斯认识老道,便是药王孙思邈,今日他晨间入山采药,顺道前来拜访,未料到风雨突至,便暂且留在小筑之中做客。
见得如此场景,希丽斯眸光微闪,意外的觉得颇为和谐,却也有着那么几分碍眼!
呵,我不会引狼入室了吧!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就一定不可能?
压下心中涟漪,希丽斯莲步轻移,入得小亭,来到棋盘之侧落座,给姜阳和孙思邈倒上茶水。
“多谢!”孙思邈轻轻道了声谢,身形却是不动,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棋盘。
“辛苦夫人了!”
姜阳转头,对希丽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希丽斯回以温柔的笑脸。
姜阳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温热,不显滚烫,正是最适宜的温度。
“夫人茶艺又有精进了!”姜阳笑着夸赞一句,便即放下茶杯,看着棋盘。
希丽斯有些惊讶,少有见得自家夫君如此认真之时,便也看向了棋盘。
这一看,她的目光为之一凝!
棋局已到中路,黑白二子围孔争势,棋势之开阖,得乾坤之转换,棋形之流动,纵日月之星象,进退之间空灵相应,泾渭分明以取其和,为少见之佳局。
这样的棋局,以希丽斯的见识,也未曾见过几盘,或可称得上传世佳局。
黑白二子一粒一粒落下!
姜阳执黑子占先,布局流畅似鱼翔浅底,棋势磅礴如鹰击长空。
孙思邈执白子而落,防御严密如中流砥柱,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黑白二子短兵相接,似鹏程万里,刚猛中透着灵动飘逸,又如电闪雷鸣,凌厉中蕴含无穷变化……
最终,姜阳于天元落下一子。
隋着这枚棋子落下,棋局蓦然变化,黑子杀机乍现,森冷的锋芒直指白字大龙咽喉,似是随时可斩落一剑,让其身首异处。
“道友,承让了!”
孙思邈盯着棋盘,凝神沉思良久,无奈苦笑一声,投子认输。
“道友技高一筹,在下自叹弗如。这一局,是在下输了!”
“不过是侥幸胜了一招罢了!”姜阳淡淡一笑,继而赞道,“道友棋风稳健,开合有度,防御滴水不漏,却又绵里藏针,守中有攻,攻防兼备,着实让在下开了眼界。”
“哪里,哪里!”孙思邈摆了摆手,赞道,“道友纵观全局,精于运子谋兵取势,层层推进,以凝聚大势,小势开导,大势含而化之,环环相扣,让人奈何不得。”
礼尚往来,两人互相赞了两句,便即收拾棋子,端起茶杯饮茶,开始了闲聊。
“杨广与魔门合作,覆灭了静念禅院,对佛门举起了屠刀。”孙思邈说着话语稍顿,语气微凝,“未知道友如何看待此事?”
姜阳有些惊讶,笑道:“道友闲云野鹤,一心钻研药理,竟也关注这天下时局?”
“时局纷乱,眼见便要天下大乱,众生又将陷入水火之中,贫道如何能够不关注?”孙思邈叹了口气,面上带着忧虑。
孙思邈生于南北朝,见证了天下的混乱,及至四十多岁时,隋文帝才一统天下。
这大随建立至今,也不过三十多年,眼见又要陷入混乱,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遭难。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