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的碳总是提前烧完，我和她就盖着毯子写字、看书。

我问她：“张娘娘，为什么要学那么多字，读那么多书呢？”

张慧敏很久之后才回答，她说：“多识字多读书就会变聪明，就会想通很多事，就会活得开心些。”

她的语气让我不太相信，我怀疑地看向她，她笑了笑，问：“不信吗？”

她走到我身边，提起笔写下一个月字，拿起纸来用手一遮，问我：“这是什么字？”

“日。”我迟疑地说。

她放下手，又问：“现在呢？”

“月。”我说。

她很满意，说：“明白了吗？多识字就不会被蒙蔽，就算往后有人指日为月，你也不会被欺骗了。”

我懵懂地点头。

白芷带我出去散步，年节的气氛浓厚，崭新的灯笼，明艳的红墙。

两排宫女过来，见了我屈膝行礼。

“公主，奴婢带您回去吧。”白芷说。

我每次出来，总是不能去远，我难过，要是我是个大人就好了。

远处一个轿子过来，我问：“白芷，那里面坐的是谁？”

白芷看了看，抱起我往回走，她说：“那应该是陈淑妃的轿子。”

她应该不想撞见陈淑妃，抱着我小跑起来，很快就回到了碧萧宫，我问：“你怕她吗？”

她否认：“陈淑妃是主子，奴婢敬她。”

我说：“因为我生母是她的婢女，你害怕她见到我生气，是不是？”

白芷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怜爱。

回去后，我到张慧敏屋里烤火，“张娘娘。”我唤她。

张慧敏笑吟吟地答应，她喜上眉梢，脸上添了许多神采，连白薇都是一脸的笑。

张慧敏高兴地说：“今日我父亲托人送了些东西来，家中一切都好，你们父母也身体好康健。”

白芷听了也笑了。

“月儿，过来。”张慧敏叫我。

我过去，她拿出一条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我低头看，是一块玉，上面有一个敏字。

“张娘娘，上面有你的名字，我不能要。”我要取下项链却被她制止，她说：“这是新年礼物，我娘找人刻的，还是新的，乖月儿，戴着，敏是聪明机警之意，张娘娘希望你能聪敏。”

“谢谢张娘娘。”收到她的礼物，我非常高兴。

张慧敏笑着拿起桌上的信封贴在胸口，她闭眼似乎沉醉在欢喜里了。

第二日我写字时，想到张慧敏开心的样子，故意在纸上写下了信封上的四个字，“见字如晤”。

她看了，笑着夸我聪明，然后从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了一张整整齐齐折叠成方形的信纸。

“小姐，万一被皇上看见了那可是杀头之罪。”白芷说，“小姐不要带在身上。”

白薇说：“小姐，想想您自己，想想老爷夫人，就烧了吧。”

我不明白一张纸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威力，两个婢女一脸担忧，而张慧敏却一脸喜悦。

见张慧敏不理，白薇跪下说：“小姐，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改变了。”她眼里含着泪说：“小姐，不能为了私情至性命于不顾啊！”

“你们不要再说了。”张慧敏说，“生不能与他一起，死了也好。”

她的眼泪倏地掉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哭，我突然想到了刘滢渟，她们都不快乐。

她们主仆三人相对而哭，我也受到感染，不自觉掉泪。

她手上的信纸掉落，我走过去，捡起了它。

“自楼台一别，便知相守无缘。年少情痴，终身妄断。山盟海誓，盖情爱缠绵。今朝回看，遂道情短，别了忘了，珍重勿念。”

我努力理解，这分明是一封绝情信，可如果是一份绝情信，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呢？

我把信折好，抱住张慧敏，把信放在了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