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一进林文慧的房,便吓了一跳,屋里乱七八糟的,箱子盖大开着,里面的衣服什么的扔得到处都是。林文慧抱着林题坐在床上,脸色惨白,一副慌乱无措的样子。
林题小嘴冒着泡泡,倒是还睡得香甜。
见五娘一脸惊疑地走进来,林文慧好似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五娘,颤声道:“咱们遭贼了!”
五娘第一个反应是莫不是皇帝还不放心,派了人来找什么遗诏。
林文慧却道:“柳大哥给我的银子都不见了,金小透也不见了。”
五娘心里一冷,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林文慧和自己不同,若不是和辛邴纶和离,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桑丘县,她的见识当然要短浅许多。
如今银子都不见了,还要埋怨她,岂不是雪上加霜?
虽然因五娘有前世的记忆,难以对林文慧产生纯粹的母女之情,但林文慧对五娘的爱是无私的。
五娘感同身受,又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无论从哪方面说,五娘对林文慧都是有感情的。
转念一想,五娘笑道:“娘不要着急,万幸是在咱们买了房子,安置好后,银子才失窃的,若在此之前没了银子,那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林文慧惨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心里却还是极不安:“一千多两银子就这么被偷了,柳大哥来了,我可如何告知于他呢?还有你姨父一直盘算着开酒楼的,这下银子没了,怎么办……再说,咱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如何过日子……”
林文慧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娘,天无绝人之路,之前咱们那么苦都熬过来了,现在有姨母、姨父帮衬着,还有房子住着,还能比那时候苦?”五娘抱着林文慧的胳膊,笑道。
“现在没银子了,咱们就想法子赚银子,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至于柳大人,我可不相信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官,就攒了这么点银子。再说银子都送给你了,他还能和你计较银子没了?姨父那儿嘛,没钱开酒楼,可以去给别人当掌柜啊!姨父开了那么多年的酒楼,当个掌柜还不是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五娘的一番开导,总算让林文慧因丢失银子而产生的内疚和自责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林文英和姜福之闻讯赶来,也未有半点责怪林文慧识人不明,随便收留金小透的意思,一个劲地安慰她。
林文慧终于肯进早食了。
用罢早食后,大家开始商量今后如何办。
姜福之笑道:“我到各酒楼去问问,跑堂也罢,账房也罢,掌柜也罢,我都能做,只要能赚到银子就行。”
林文慧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心里仍不太好过,听了姜福之的话,忍不住讷讷插言道:“只是委屈姐夫了!”
“妹子你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姜福之故意板脸道,“咱们一家人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
“是呀!”林文英也笑道,“想起那次碰到的那群蒙面人我现在心里还打鼓呢?万幸大家都平安无事。只是没了银子算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这时,柯先生也进来了,有些羞赧地道:“学生不才,蒙林娘子收留坐馆,感激万分。如今这种情况,其实……其实学生还可以多收几个弟子,也可为林娘子减轻点负担。只怕……只怕无人认可学生,不肯把子弟送来读书。”
林文慧既意外又感动。
香梅更是眼睛亮亮地看着柯先生。
阿紫亦颇为意外地看了柯先生几眼,弯了弯嘴角。
五娘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柯先生倒是个至情君子,让他教姜奕几个,学识不说,品性是绝不会教歪的,
林文英和姜福之忙向柯先生致谢。
柯先生不好意思地回礼道:“比起你们的收留之恩,学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大家商定之下,今后五娘负责设计,林文英和林文慧带着阿紫、阿碧还有香梅做布偶卖。
柯先生开学堂,姜福之去酒楼应聘,大家齐心合力,日子定能过下去,还不会耽误了姜奕、姜宇、林题几人读书。
一晃两年过去了,姜福之在酒楼找了个账房的活干着。因终究在京城开过多年的酒楼,给东家提了几个赚钱的点子,终于当上了掌柜,收入还不错。
五娘把前世看到过的一些卡通形象都画了出来,香梅几个的布偶也越做越好,也赚了不少的钱。
相比之下,柯先生的学堂“生意”就不够“兴隆”了。
泗水县的学风本就不盛,没几个舍得钱把孩子送到学堂来念书的。
有几个舍得钱的又嫌柯先生“太温柔”,结果就如柯先生所说,真的没什么人认可他的。
并且更令柯先生难过的是唯独有两三个认可他,送来学堂念书的孩子又顽劣无比。
林文慧和林文英均怕带坏了姜奕和姜宇,只说是家塾,撵走了那几个学生。
柯先生羞愧不已。
五娘安慰他道:“先生只要把姜奕、姜宇和小题教好了就是做了大贡献了,何况先生本就是我们请来坐馆的,哪还有让先生赚钱的道理?”
柯先生道:“可惜五娘你不是男子,不然你去学堂坐馆,定会受欢迎。”
柯先生身旁的阿紫也道:“我也觉得五娘说道理比谁说的都容易懂。五娘又识字,读书也好听,字也写得极好看,若是去教学生,学生肯定特别喜欢。”
五娘前世就是省书法协会的会长,这世因接触到的都是繁体字,更是边学边记边练字,吸取众家之长。
这几年下来,五娘的字越发写得龙飞凤舞,连人称“铁钩银划”的柯先生都自叹不如。
一年前,阿紫由林文英做主,嫁给了柯先生。
阿紫已身怀有孕,林文英又买了一个小丫环使唤着。
林文英本就把阿紫当侄女一般,阿紫一有了身孕,林文英就把阿紫的卖身契给了她。
如今阿紫只在林文慧这边照顾柯先生,等生了之后再到林文英那边去做管事娘子。
见阿紫和柯先生十分恩爱,香梅私底下狠哭了几场也就把心思放下了。
五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香梅就如同自己的亲姐妹一般,五娘是希望香梅这辈子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顺遂、快乐一生的。
听柯先生和阿紫都说自己是个教书的料,五娘暗叹了一口气,心道,看着柯先生上课虽比其他老夫子强一点,可也只有“读、写、背”三大法宝轮番上阵,她可真的是技痒,想去上个一节两节课的啊!
可惜自己才十一岁,又是女子,若她去学堂上一站,口水都会把她淹死的。
连姜恬因有了八岁了,林文英都不许她随便出门,有一天没一天地去上课,何况自己去学堂当先生?
别人不说,林文英和林文慧都不会同意。
这两年来,林文慧写了不下十封信给柳煜,可柳煜不但一封信未回,还连一点音讯都无。
林文慧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时不盼着柳煜带着柳昊走进门来,像送别时的那天一样,走进门来,看着自己,温柔地笑一笑,道:“我来了。”可一直没盼到。
这天,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却出现在了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