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太太脸色铁青。
黎大姑娘一脸的愤怒,恨不得一巴掌把水小雨拍死。
根本都还没说到水小雨的事,李师爷一直都在问灾后黎家过得如何,有何困难。
黎太太都想着如果借着林家攀上县令大人,黎家能得袁县令看重几分,水小雨的事该如何让步才能皆大欢喜。
谁知,水小雨竟不管不顾地冲进来,唱了这么一出。
李师爷惊讶了一会儿,见是个十分美貌的小娘子哭着喊冤,知道是柯先生说的那个水小雨,不觉有些好笑。饶有兴趣地问水小雨道:“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有何证据状告黎家?”
水小雨扑闪着眼睛,一副天真、柔弱的样子,对着李师爷流泪道:“我名叫水小雨,我告黎家逼良为娼是有证据的。黎太太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去,有人可以作证。”
她一指五娘:“喏,五娘姐姐可以为我作证。”
黎太太一双眼睛刀子似的立即看向了五娘。
黎大姑娘也瞪着眼睛瞧五娘,那目光极其不善。
五娘苦笑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水小雨。
一直以为水小雨只是天真,谁知她不止天真,还幼稚得令人无语,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顾及别人。
黎太太和黎大姑娘那么讨厌她,是有原因的。
林文英不等五娘开口,抢先应道:“小雨姑娘说笑了,五娘前几日才因你姐姐和你相识,说黎太太要卖你的事都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五娘还是第一次见到黎家的人,从头至尾都未和黎家打过交道,怎能给你作证?”
小雨愣了一下,无话可回林文英,便瞧着李师爷半掩着面,哀哀地哭。
李师爷有些哭笑不得,看看柯先生,心里暗暗打着主意,这么个光有漂亮没有脑子的小娘子林家是怎样惹上的……
半年后县令大人就要走了,若为了这件事被拉了后腿,县令大人不会饶了自己……
瞧那黎家太太可不是个好说话的,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心里有了主意,李师爷便不再理会水小雨,只是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饮茶。坐了一会儿,便以衙门里还有事走了。
黎太太随即带着黎大姑娘冷笑着也走了,理都没理水小雨,也没瞟一眼站在门口的平哥儿。
平哥儿愣了一下,本想追着娘和姐姐回去的,回头看了看水小雨,咬咬牙又留了下来,只是站在门口,还是没进屋。
见李师爷没理会她,就这么走了,水小雨慌了,一把拉住五娘就哭:“五娘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给你赔不是。可你不要不管我,你要救我,你要报我姐姐恩的。”
柯先生对着五娘笑笑,直言道:“大家已经尽力了,连袁县令身边的李师爷都请来了,是水小雨姑娘自己把事情弄砸了,你也对得住她了,就这样吧!”说完,转身便走了。
柯先生是有些生气了。
为了这个水小雨他厚颜去请了袁县令,置读书人的颜面不顾,仅凭着几次言谈的交情去求袁县令帮忙……
眼看着黎太太的神色越来越柔和,言下语中都有了几分让步之意,等会儿再把钱的事谈妥这事儿便解决了。
谁知那个水小雨来喊什么冤,结果李师爷怕惹麻烦走了,黎太太也生气走了……
她把事情搞砸了,一句“赔不是”便行了,还要拉着五娘一个劲地要五娘报她姐姐的恩……实在令人生厌!
听见东哥在里面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林文慧瞧也没瞧水小雨一眼去看东哥去了。
林文慧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喜水小雨了。
那样不管不顾的性格,若是不改,还不知会闯多少祸呢!
林文英一点也不客气地把水小雨的手从五娘身上掰开了,冷颜道:“小雨姑娘,今儿个咱们就把你姐姐和五娘的事好好说道说道,看你姐姐到底给了我们五娘多大的恩,值得你这么天天挂在嘴上,日日逼着五娘,张口报恩,闭口报恩。”
水小雨哭道:“我姐姐不在这儿,当然是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林文英一哽,也有一巴掌拍死水小雨的冲动了。
五娘深吸了几口气,把心里的那股火压了下去,道:“小雨,你多大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说五娘姐姐你报恩的事吗,和我多大了有什么关系?”小雨瞪着一双很是懵懂的眼睛问道。
“没其他关系,只是我听你口口声声地叫我姐姐,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小。”五娘尽量平静地回道。
五娘心里也很抓狂的。
要是知道水小雨和水姨娘一点都不同,完全是两类人,打死她也不会对小雨说什么,她姐姐是自己的恩人之类的话。
麻烦自己就算了,还连累得一大家子都找了只虱子放脑袋上——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我是甲寅年二月的生辰。五娘姐姐我只告诉你,女儿家的生辰是不许随便让人知道的呢!”小雨小声在五娘耳边道。
林文英在一旁笑出了声:“原来比五娘还大几个月呢!不要再姐姐姐姐地喊五娘了,我都替你害臊。”
水小雨脸色一变,刚收回去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人家从小寄人篱下,受尽苦楚,缺吃少穿的,长得没五娘姐……高,就以为五娘……妹妹比我大嘛!又不是诚心的,这也值得拿来讥讽我。”
五娘无奈地皱着眉头。
就是不想听水小雨哭,才故意问她多大,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谁知因为几句话又哭了起来。
“这样吧,小雨,你先回去,我再想想法子,总之不会让黎太太把你卖到那种地方去的,好不好?”五娘好声好气地劝小雨。
虽然有些气小雨不懂事,沉不住气,但她的境遇也的确可怜。
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小雨沦陷风尘,或去给人做妾,又怎么对得住水姨娘的相助之恩?
水小雨不想回黎家,还想对五娘说什么,转眼一看林文英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便有些惴惴的。
这时平哥儿又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等着自己一起回去。水小雨这才噘着嘴,挂着两行泪水,跟着平哥儿走了。
“你这是撞了哪路神,惹了这么个……二愣子回来,以后有的忙了!”林文英长叹了一口气,对五娘道。
五娘满是歉意地看着大姨母。
二丫走了进来:“呀,都走了啊,是不是事情解决了,黎家肯少多少银子啊?”
“别提了,少什么银子,不多加银子就烧高香了。”林文英没好气地道。
林文英不止一次想劝五娘别管水小雨了,可又开不了口。
若不是水姨娘的帮助,五娘和小题哪能顺利地回来?
过河拆桥的事,林文英长这么大还从未干过。
“怎么啦?那个黎太太那么拽,连袁县令的面子都不买?”二丫讶异地问五娘。
“唉,是水小雨,她自己给自个儿坏了事!”五娘叹道。
听了水小雨的“优秀事迹”,二丫气乐了:“还真能折腾。若真的把那个二货从黎家买回来,家里肯定天天唱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