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手便是同她十指相扣。
掌心处不断传来温热的触感，指缝间清晰的传来她肌肤的纹路，她的心中便是上了一道锁。
只是，顾葳蕤的脑海之中，却是再一次的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甚至于让她自己都有些好奇。
——为何在那一瞬间，自己会有几分不甘的念头？
他这么豪不犹豫，难道真的对自己没有动过半点心思吗？自己难道对于他来说真的是那么没有魅力，是一个普通且自信的女子？
二掌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他们望着对方，一起微笑起来，更兼得本就对彼此都有些欣赏，做个普通朋友也很是简单。
......
她换好了所有的衣衫后，楚子歌便是去结账。
一共二两银子。
想来，顾葳蕤脚趾上涂抹的丹蔻都不止这个价格了。
楚子歌顺手便是将顾葳蕤身上所换下来的那一身礼裙，以及伤了她脚踝的高跟绣鞋递给了那位玉绸坊的女子，温和的开口道：
“小姐，很感谢你为我们挑选衣衫。”
“若是伱不嫌弃这一身衣衫和鞋子是被穿过的话，这些衣衫都送给你了。”
“......”
那女子先是一愣，下一刻脸颊上便是浮现出了一抹激动的红色。
双手连忙是捂住了脸庞，一脸的不可思议，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道：
“公子，这怎么可以呢......这也太贵重了。”
“我不能要的，若是您嫌没有地方放的话，我们可以为您装到一个布袋子里面。”
“......”
楚子歌回头看了一眼顾葳蕤，从她的瞳孔之中看出了她的意思，便是继续笑道：
“你还是拿着吧。”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道枷锁。”
“......”
女子后退了一步，她又怎么能不清楚这一身衣衫的名贵？虽然不知道款式，但仅仅只是其上珍贵的用料，就足以价值最少百两黄金的......
“这——”
楚子歌一把便是将手中的‘破烂’一股脑地放到了她的怀中。
顾葳蕤嘴角弯出了一道温和的笑意，想了想，便也是走上前，将一直别在头发上的那根步摇插在了女子的头上。
“楚公子，我们走吧......”
楚子歌咂吧了一下嘴角。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很大方呢。
那根步摇的价值，怕不是凡间的货币可以衡量的。
两人并肩的走出了玉绸坊。
再次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青石路影影绰绰，浮雪。
浅浅。
顾葳蕤转过身，望着楚子歌，有雪花飘零落在了她的衣衫上，她轻轻开口道：
“我不认识她，但她会不会记住今天的这个日子？记得那只笼中鸟畅快黎明的日子？记得我们如同普通人一样走在离城街道的日子？”
“......”
顾葳蕤的脸颊在这一刻很神圣。
于月光中，布坊外满目浮白。
她的嘴角也弯出了一抹笑容，浅浅的，有些温柔，在那清亮的月色于红色的灯笼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莫名的光辉。
那是一只笼中鸟对自由的向往，依稀的渴望。
那头没有了那根步摇束缚的一头长发，就这么散在背后随风轻扬。
青石板仿若镜面，幽幽的泛着月光，踏于其中，无声。
——唯余倒影，若仙。
楚子歌拉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走吧，我们继续逛街。”
她的手，朝着他的大手内紧了紧。
玉绸坊内，女子手中捧着那轻盈如蚕翼的雪色礼裙默默地发呆，周围的人皆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她，望着那根插在她长发间的步摇发呆。
“小曼，你发了！”
“天啊，真的给你了？这根步摇得多值钱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接待这二位啊！”
“他们一定是仙童玉女！”
“......”
叫小曼得女子摸着手中的礼裙，眼角处有几分涩涩，略带着几分哽咽道：
“他们一定是偷偷从天上下凡的仙人。”
“一定是仙人。”
“......”
......
说到离城，那么不得不提到的便是胭脂巷。
十里胭脂巷，光是脂粉的味道便是能飘满半个离城。
没有宵禁的离城，夜色即便是很晚了，可是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楚子歌同顾葳蕤很好的融入了其中，和普通的凡人一般，逛着一个个坊间，时不时的还议论着什么。
“想不想吃东西？”
“想。”
看到顾葳蕤点头，楚子歌神秘一笑，便是拉着她朝着一条专门卖小吃的胡同走去。
“说到离城，那自然少不了鸭血粉丝汤！”
“味道特别的温和，新鲜爽滑，好吃的很......要不要试试？”
“......”
望着街边的老板，楚子歌回过头，看向顾葳蕤，询问道。
已经辟谷的修士，是可以不用吃饭的，但总是少不了犯猪瘾的时候。
顾葳蕤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一副期待的模样。
“老板，来两份！”
“......”
一碗热腾腾的鸭血汤盛出来，楚子歌让顾葳蕤先吃，她拒绝：
“你先吃！”
楚子歌喝了一口，随后便是将手中的汤勺递了过去，笑道：
“你尝尝，真的好喝。”
“辣吗？”
顾葳蕤询问道。
楚子歌噗嗤一声笑道：
“我一个扬州人都不怕辣，你一中州人怕辣？”
“你们那儿不是还有胡辣汤？”
“......”
顾葳蕤张了张嘴，想要狡辩的告诉他，胡辣汤根本就不辣，但还是指了一下身旁的人：
“他们为什么满头大汗？”
楚子歌解释道：
“可能......扬州人就是吃不惯辣吧，这个真的没有放辣椒。”
“来，张嘴，啊——”
“......”
她张开樱桃小口，喝了一口，然后细细的在嘴里品味着。
很快的，她的脸色就变了。
额头上出现晶莹细密的汗珠。
可是因为平时的习惯使然，她又不能把嘴里的食物给吐出来，只能努力的坚持着，硬着头皮把它给吞了下去。
“不辣吧？”
楚子歌笑呵呵的问道。
“水。”
顾葳蕤瞪着楚子歌说道。
她知道，这家伙是故意陷害自己的。
——她亲眼看到了他朝着里面放辣椒。
除了鸭血粉丝汤，还有赤豆酒酿小圆子，梅花糕......自然还少不了螃蟹。
菊黄蟹肥秋正浓，正是吃螃蟹的最好时节了，这个季节的螃蟹，个个黄满肉厚，肥美诱人，别有一番风味。
顾葳蕤吃蟹很讲究，虽然算不上深谙此道的老饕，但是因为自小教养的缘故，用起蟹八件有条不紊，轻敲慢剥，反观楚子歌就笨拙许多，或者说根本不会。
最后干脆是一指敲在螃蟹壳上，将蟹壳直接震碎，不过如此一来，虽然吃到了蟹肉，却是吃的满嘴蟹壳。
楚子歌潦草吃完蟹肉之后，转而很感兴趣地看着对面女子细嚼慢咽，就像欣赏名画。
顾葳蕤吃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他便是这么看了小半个时辰。
楚子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进餐也可以如此赏心悦目。
终于欣赏完她的进餐姿态，顾葳蕤的身前便是多了两只栩栩如生的螃蟹，内里的蟹肉都已经被吃尽，只剩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