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海就在这种仿佛与自己的天性较劲的环境中长大了,可是这样一条自设荆棘的道路,虽然能让人心智坚强,却也是痛苦与孤寂的。
智海陷在朏胐的身体中,由于前几次的相处与接触,朏胐也对智海放下了戒心,像对待好朋友一样接纳了他。
因此每当智海抱着朏胐身体的时候,朏胐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警觉,会有敏锐小心的反映,让整个身体的都紧绷起来,因为当时智海伏在朏胐背上的时候,也像是躺在一块皮革上,毫无温暖可言。
但是现在的朏胐,看智海张开双臂抱着自己,它也会变得十分放松,把自己柔软的身体去给智海依靠。
智海也不像第一次那样,他不再是蹑手蹑脚、十分规矩的伏在朏胐的背上,而且整个人十分放松地陷入朏胐柔软光洁的毛发中,毫无戒备地抱着朏胐的身体,还能感受到这灵兽的心跳与呼吸,就像四五岁的智海紧紧抱着奶奶的身体一样。
智海也看着朏胐腰腹上被蜚来的后蹄受伤的地方,仍然是血红色的,不过颜色慢慢变淡了,正在转好的样子。
智海刻意把手放在别的地方,生在触碰到朏胐的伤口。
“朏胐,你要去哪?”智海看朏胐并没有停留在海岛上的意思,而且要沉入大海之中,智海十分慌张地说。
一会儿,朏胐就带着智海进入了水下,智海一开始刚才还十分慌乱,可是看到海水下的美景,立刻就被眼前的美丽事物震撼地无声无息,只是静静地一边看这美丽的海洋,一边跟着朏胐向更深处游去。
因为时间是正中午,这海底的海藻、礁石、海草、海带、贝壳、海星、海蚌、鱼群在正午阳光的无私映照下,结合自身的缤纷颜色发着美丽深邃的光影。
可是,越往下,视线越黑暗。虽然在朏胐太绒甲的包围下,智海并不会觉得冷,但仍然感觉到这深海之中的寒意。
“为什么朏胐会带自己来这里?”智海心里想,“难道鹿呦苹的猎斋就在这种地方吗?”
智海看着越来越深的海底,已经没有了珊瑚丛与海藻、鱼群的美丽光影,只有一片黑紫的岩石,岩石上长着恶心腐臭的深褐色海草。
朏胐带着智海,沿着海岛下方的陆地一直往深处游,最后来到了那海岛的最下方,朏胐越入一个结界,突然进入了一个宽阔明亮的屋子之中。
“小海,”智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
智海从昏暗的海底瞬间进入了光线明亮的室内,眼睛一时睁不开,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鹿呦苹在看着他。
“小鹿。”智海从朏胐的背上下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鹿呦苹。“这里是哪啊?”
“这里?是我的猎斋。”
“你的猎斋?”
“是啊,猎斋就是猎兽人来到地表世界执行捕兽任务时,暂时休憩的地方。”
“原来如此。”
智海打量着鹿呦苹的猎斋,在入口处的旁边,有一张吊床,吊床一直在左右晃动,上面铺满了干掉的海草,帝江正躺在上面,悠闲地睡觉。
“肥江!”智海走过去,想恶作剧式的大声叫帝江一声,可以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用力地喊,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智海想起自己在选修课上也是这样,明明在大喊,周围人包括自己都听到一点声音。
“别费劲了。”鹿呦苹说,“肥江的碎音密界。”
“碎音密界?”智海问。
“是,是帝江的本领之一。”鹿呦苹说,“当年,天山兽鸟云集,声音聒噪,看守天山的神鸟帝江被吵得睡不着觉,它就发明了这种碎音之术,可以让嘈杂的声音全都收入密界之中,没有一点聒噪的杂音。”
“怪不得,”智海说,“当年我在选修课上,第一次遇到帝江的时候,被它的样子吓了一跳,当时也是想大喊,结果只是嗓子用力,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差点被老师当成精神分裂症。”
“哈哈,”鹿呦苹笑道,“不过,这个碎音密界,也不是所有的声音的都粉碎。”
“那还有什么……”智海说。
“地底世界的磁声波,是无法粉碎的。”
“这是什么?”
\先不说这个了,反正,这种声波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地表世界的,”鹿呦苹说,“小海,今天我找你来,是关于蜚来的事。”
“蜚来?他又怎么了?难道它又跑了?”智海慌忙地问。
“没有没有,现在蜚来关在我猎斋的囚室中,是无法挣脱的。”
“不过,我记得我父亲说,蜚来的身上的毒虫和毒液,确实能毁灭地表的生命,但是……蜚来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是不是?”
说着,智海打开了山海宝册,看到对蜚来的描述中,大部分都是蜚来身上有何种毒、如何用毒、这些毒如何伤人等等。可以说,蜚来在山海宝册的这一页上,就是个纯粹的大毒兽,只会给地表世界带来灾难与破坏。
“可是,这宝册上记载的蜚来,除了它一身的毒术,没有其他的记述啊?”智海一边翻着宝册一边说。
智海又翻了翻宝册上其他的部分,没有提到蜚来的只言片语。
“那……就只能把蜚来带回困兽渊了。”
说着,鹿呦苹将桌上的一个巨大的八角形方盘。
方盘上有着各种形状,形状是各种动物的样式,方盘一分为二,圆盘的一半是各种飞禽的形状,另一半是各种走兽的形状,每个形状上还有细小的小圆孔,鹿呦苹用一只银钗一样的东西,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用几秒钟的时间,分别插入这些圆孔,仿佛是打开了一个机关。
只看到鹿呦苹背后的墙壁向上拉开,像一阵光一样消失了,墙壁的后面是一间囚室,而且是为蜚来量身定做。
蜚来的犄角、尾刺、四足、身体都被一些银白色的光线缠绕着,一点都动弹不得,只有一只眼睛还能到处看,不过,蜚来也无法从那只血目中发出毒光了,因为这件囚室的顶部有一个镜子一样的光孔,只要蜚来发射毒光,就会被这个光孔所吸附,光孔再将毒光反射到蜚来的身上,让蜚来也尝一尝被毒光击中的滋味。
“蜚来,走了。”鹿呦苹说,“这就送你回玄沼方域。”
智海听着,他刚才明明听到鹿呦苹说要送蜚来回困兽渊,为什么现在鹿呦苹又说,要将蜚来送往专司刑责的玄沼方域呢?
“别啊,禺鹿大人!”蜚来用哀求的口气说,“我对您还有用呢!您可以千万别把我送回玄沼啊,送到了玄沼,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杀了我呢,玄沼方域的人一定会有各种刑罚,惩罚我的过错,但凡受过玄沼方域刑罚的人,没有一个不会变成残废的。”
蜚来的口气极尽卑微,完全不像那一天张牙舞爪的蜚来。
智海听到蜚来这样说,也不禁觉得疑惑,“禺鹿是谁?”
智海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蜚来为什么给鹿呦苹叫“禺鹿大人”?难道它口中的禺鹿大人,就是鹿呦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