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策行事向来懒得多解释什么,但他想起先前江南月一边喝他泡的茶,一边还要对他指指点点,而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我承认杀完就走是很拉风,我也没有要教你怎么当皇帝的意思,但是有时候,做完事也可以适当的 解释 一下,省得大家误解你……”
裴景策叩了下指节:“长宁在孤身边时,总和孤说勿要滥杀无辜。”
众人深吸口气,不知话题怎么又 转到了长宁公主身上。
但长宁公主在时,陛下脾性是要好上许多。
可她如今去打仗了。
打仗……
是啊,陛下那么珍之重之,偏心得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公主,一样随父兄去了最危险的前线。
他们自己反倒是在京城……
裴景策口气已经转成了闲谈,“诸位觉得廖大人无辜吗?”
朝臣:“……”
简直送命题。
宋兰池道:“公主殿下何等玉叶金枝,一样在沙场上,置生死于度外,守大晟太平。”
他头更低:“臣等自愧不如。”
众人又齐声呼喊:“臣等自愧不如。”
烛火轻摇。
裴景策却觉这烛火太晃了。
晃得他心慌。
他抬头看了眼外面。
今夜无月,淅淅沥沥下着雨。
他无意识的轻喃了一句:“月月……”
她怎么样了呢?
行军作战之事,没有舒适可言。
她本可以不去的……
耳边高公公的惊慌声传过来:“陛下!当心手!”
红烛滴落在了裴景策手上,烫出一片红。
没见血,连伤都算不上。
他身上比那严重的伤疤不计其数,可这一切刻他却觉得疼。
江南月手背上,也被割过这么长的一道伤疤。
战场刀剑无眼……
裴景策几乎是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他接受不了的可能。
朝廷一堆破事等着他定夺。
雨越下越大了。
惊雷声起,撕开一片白。
林棠溪被雷惊醒,守在外面的薛意比她的近侍丫鬟还快一步到了她身边。
“薛意……”林棠溪无意识的抓着一缕薛意垂落下的头发。
“我在。”薛意搂着她,口气放缓。
林棠溪是不怕雷声的。
向来高傲美丽的大小姐此刻显得有些无措:“下雨了……我总觉心慌……”
薛意安慰她:“不怕,我在这。”
曾经的少年人身型已经高大,能完完全全的把林棠溪护在怀里。
林棠溪抬头:“我心慌,北越那边天气也是如此吗?南月会不会……”
林棠溪没说下去,她很快自我否定了:“不会,我在乱想什么,北越和这相隔甚远,天气怎么会一样……南月一定会平安归来。”
“你说对吗?”姜微云怀里抱着几只猫崽,披着件外衣看院子里被雨冲刷的花木。
她和小猫说话,又好像说给自己听:“姐姐会没事的。”
没有人回答。
除了雨声,什么声也听不见。
罡风呼啸,凌乱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急切的想表达些什么。
一只霜白纤长的手安抚住了它。
国师没管自己唇边的血迹,只是轻声道:“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