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革敏近似乞讨地请求支援,像是被谁扒掉了底裤。
他一直信奉置身事外为最高原则,习惯了躺平不作为,不为过。
闷着看别人的笑话,心里还偷着乐,自鸣得意。
这回可好,直接傻眼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
孤军出于本能,无比认真地追问道,罢工可是大事情。
他的兵,在自己才离开没多大一会,就罢工。倒不是怕他个人脱不了干系,他什么也没做,身正不怕影子歪,而是担心部属他们吃亏,急于找到原因。
“就在宿舍,都在宿舍呢。很多女工,已经跑到楼顶上去了...”
胡革敏无比焦虑,低声嗫嚅道。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即刻赶过来,把这事摆平。但有一点,事先跟你请示下,看看你能不能批准?”
孤军信得过一起艰苦打拼的兄弟们,现在,自己受点委屈不紧要,但是再不能委屈他们。
“你说,什么事?”
胡革敏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无比真诚地伸出手,想一把薅到手掌心里。
之前喜欢看别人的笑话,那是因为雷没有打到自己头上。
现在不一样,刚上任就摊上从上至下,二百多号人罢工这事。
虽然自己屁股大过脸,但是总不能一脸不要嘛,唉...
当官容易,带队伍真难搞!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怎么样才能把众人拧成一股绳呢...
还是交给孤军处理,最好不过了。
“我召集他们晚上到外面吃晚饭,喝一顿酒。
今天,这顿酒钱,公司出行不行?喝完酒,我保证全体上班。怎么样?”
之前自己请兄弟们喝过很多次小酒,时不时,也到外面自掏腰包嘬一顿。
那是为了工作,从未开单要公司报销过一分钱。
今天,也算是为大家,更为自己出口气,所以,酒钱必须公司出。
就让自己代表公司,对大家辛苦付出的一种感谢吧。
“没问题,不过你注意哈,别喝高了,夜班必须正常上班哟。”
胡革敏没停顿一秒,一反常态,无比豪爽地满口答应下来。
你丫的开出条件,我得有点要求,就算是讨价还价吧,没毛病。
不就是一顿酒钱嘛,这年头,但凡能花钱办成的事,那都不叫事,没所谓啦。
“你就放宽心吧,晓得了,没事的,挂了哈。”
孤军紧接着给阿杰电话,长话短说,让他马上领着工程师们来喝酒,谈事情。
......
孤军带着刚子离开咖啡茶语,快速进入工业区外小酒馆。
找了个能坐十四五人的大桌子,坐了下来,抬头看着门口,朝着陆续鱼贯而入的战友们一一用微笑点名,像久别重逢一样悲喜交集。
沈子彬,阿杰,刘工,唐有新,……齐啦!
“今天事发突然,我走的也比较仓促,弟兄们跟着我辛辛苦苦干了三个月,落到这般田地,确实不好意思跟大家说出口,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原本想过两天平静下来,再过来跟你们好好聊聊,唉,都是我的错,这事儿怪不得你们…”
孤军用力克制自己,略略停顿下来,微微转头,稍稍瞥了大家一眼。
“你们什么情况,呵呵,搞这么大阵仗,大家各抒己见,先谈谈自己的想法吧。”
孤军待大家坐定,看到一张张郁闷,憋屈,愤怒的脸,转而风淡云轻地问道。
“他一走进车间,就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一脸墨黑。像哪个上辈子欠他八斗米没还一样,看起来就不是只好鸟。”
“就是...”
“他还说,来之前在哪儿就当经理,也是做SMT的,手下大把工程师。不在乎,不允许这里任何人瞎胡闹,否则开赶,走人!”
“这人阴得很,貌似准备大开杀戒,与其让他炒鱿鱼,倒不如自己早点体面地走算球。”
“么的,太窝囊了,老子们辛辛苦苦这么三个月,把业绩提升上来了。让这狗日的白捡个便宜,还想撵人走,真气死个人!”
“他还说,自己带着的几个人,就在外面,随时准备填空。意思明摆着,巴不得我们走。”
“这狗日的跟军哥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实在是差的太远球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军哥接手直到现在,尽量用老人...”
“我们老咩,正年轻好不好。正是奋斗的年龄。”
“你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心里更没底,不晓得一下步,该怎么办才好?”
“夜班的,也全都不打算上班了,集体罢工,坚决要求,要走一起走!”
听出来了,完全是无组织自发地揭杆而起。大家伙儿,包括普通员工在一起努力拼搏工作过程中,无形建立了深厚的工友感情。
大多数员工认为领导比她们更辛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个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有点哈数。
早已摒弃了乡土门第观念,把孤军当成了各自的主心骨,做出来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大家除了佩服,还有尊重。
不由自主地达成了一荣共荣,直至共进退的纯真想法。
所以,发觉孤军净身出户,整个工厂像沸水开了锅一样,炸裂了。
“我跟大家说一声哈,如果新来的他没有任何正当理由赶你们走,我一定会争取集团给你们发放一个月的薪资,作为补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