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满意,薄野琊也安于现状。
他完善了方才的话:“你竟留意了日落月升的时间。”
上官凝怔一瞬,原来是说这个。
“我没留意,是父亲告诉我的。”上官凝的思绪飘到那个孤峰耸立,岩石嶙峋的地方,“充州的太阳落下后两刻钟多,月亮就会升上来。而雍都比充州多一刻钟。”
“将军一生戎马,青州应是将军的第二故乡了。故而将军对青州诸事了如指掌,连这等小事也观察入微。”
“此乃其一。”
“嗯?”
“边塞荒凉,连绵起伏的群山环抱着广袤的土地。风从荒漠吹来,形成沙丘。天辽地阔,视野苍茫,最可一观的便只有黄昏落日了,自然会注意到。”
“难道你去过?”
“当然!”上官凝扬声。“父亲告诉我此时的那一天,我亲自坐到沙丘上,看太阳直直地落下去,看月亮悄悄地升上来,正是两刻钟多一些,父亲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薄野琊睁开眼睛,眼前天边的金红色褪去,天空暗淡下来,恰好和上官凝所说之景同时而不同地。
“你竟然去过充州,怎么会呢。”
薄野琊不敢相信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会去过那榆塞之地,但转念一想,不够以寻常人来论上官凝——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有我哥帮我。我记得那年我十三岁,调皮捣蛋的样子更甚今日。父亲说等回到家,要狠狠地打我和哥哥一顿。”
薄野琊弯唇一笑,“又挨打了?”
“没有。”上官凝脸色变得凝重。
“至充州不到一月,我们便赶回了家中。祖父不好了。”上官凝喉咙动了动,继续说:“充州沉烽静柝,我们才能返回京中。可紧赶慢赶也没能见上祖父最后一面。但因为祖父,父亲最终没有惩戒我和哥哥,我们都觉得这是祖父给我们最后的庇佑。”
“我记得了,是那一年的八月。上官太傅病重,我曾去看望,夫人和太夫人都在,你却未侍奉在床前,现在想来,很是可疑。”
上官凝惊,“你记性也太好了!”
“多谢夸奖。”
“幸好你当日未察觉。”
“就算我察觉,也不会过问的。”
“也对,你何必深究我的去向。”上官凝庆幸那时的自己是薄野琊无所容心的。
“谁能想到你跑去充州了,你那么小一点。”
“我已经十三岁了!我擅骑马射箭,懂枪法剑法,我不是小孩子。”上官凝把他头从自己肩膀上移开,对着他据理力争。
薄野琊没有反驳回去,只是盯着她,上官凝能从他眼中读到他想说的一切。
上官凝弱了下来,“好吧,我承认我那时还是孩子。但我是大孩子了。”
薄野琊轻叹“我以为我了解全部的你,现在发现你的跳脱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的循规蹈矩却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上官凝抛去一个看透一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