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下了新的法令。
为了正风气,肃秩序,要查大地主大恶霸,要对百姓的身份进行核定。
之前,三塘村已经进行了一次核定。
从熙风的父亲刘祖德手里说起,祖德从祖上继承了十来亩农田。在熙风和熙水等生下初,勉强能有个温饱。
随着家庭人口的增加,家里的劳动力增加,但是田还是那点田,家里的孩子也增多,家里人虽然拮据,但是吃穿用度还是时常捉襟见肘。
祖德当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欠了很多外债,家里祖传的那点田地种出来的粮食每年都是入不敷出,家里已经出现严重的“财政赤字”,年年借外债的状态。
祖德性懒,不愿多劳累,熙风当家后就向别人租种了三十多亩地。
但是,情况并没有多大改观,因为那时候租种别人的地租息很高,田里打出来的粮食要给将近百分之四十给放租的人。
当时的状态是,早稻打出的粮食交完租后不够还上一年借款,中稻和晚稻收上来之后,一部分用来还债,剩下的除了自家口粮,其他的在自己节衣缩食的情况下粜了米换两个钱。
换来的钱还没在手里捂热又成了别人的,用不到年关又是手头空空,还得找别人借钱过年,借的钱又来年还……
年复一年,跳不出这个循环,日子始终过得苦巴巴。
熙风当家后,想尽办法赚钱,杀猪卖肉,做生意卖米等等,赚了一些钱,把外债还完了,虽然日子好起来,但是算不上富裕。
所以,当时熙风一家核定的身份不是地主恶霸。
如今,村里要进行身份复核工作,背后却又有人搞起了熙风一家的事。
三塘村身份复核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天晚饭时间后,疤癞厚着脸皮上了刘旺的门,刘旺已经对他厌恶至极,随意让他坐下。
心里猜估着他有什么事,按说他是个破落户,家徒四壁,成分肯定是贫农无疑。
疤癞开门见山,打破了刘旺心里的疑问,神秘兮兮的笑声说道:“我举报!刘熙风以前在高岭山的时候有一百多亩田,还有七八十亩木子岭,是个大地主!他下山回来之后,种不了那些田,就把那些田租给了一个老头种,现在还每半年去收一次租息。”
刘旺心里一咯噔,一直以来,熙风在村里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他本人跟熙风的关系就很不错,不晓得熙风在哪里得罪了这个疤癞,让他这样跟他过不去。
疤癞见刘旺没有说话,又说了一句:“新乡长江海生对身份复核的事很上心啊,我也想尽我的一份力!”
刘旺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疤癞居然抬出乡长来吓唬他,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不处理好这件事,他就要向上级反映,到了那时候,叫他刘旺也讨不到好。
刘旺心想,这种时候谁也保不了谁,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疤癞说:“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会去核实清楚。”
刘旺说完起身到灶下去打水洗脚。
疤癞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跟刘旺也没什么可聊的,便起身跟刘旺打个招呼走了。
这么多年来,刘旺这个村长没有白当,他的敏感性极强。疤癞一开口,他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熙风一家到高岭山住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全村都晓得,但是高岭山上的具体情况,他就不甚明了了。
现在又被疤癞盯上了这个事情,更是马虎不得。
熙火的儿子戈田昨天下午放学后,被萧大莲叫去自留地里拔草,因为累了,吃完饭就去睡觉了,竟把书院老师布置的作业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下午老师检查作业,不仅他没做,班上还有其他好几个同窗没做,老师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当即宣布,要他们放学后留教室,把作业做完才能走。
书院放学的时候,戈田恰好在走廊上看到了庆田,要庆田带话给他父母,说他在书院做作业,要晚点回家。
庆田在回家的路上跟同窗玩了一会“打立角”的游戏,结果回家的时候忘记了戈田交代他带话的事。
直到吃完饭打水洗脸才想起来,他匆匆忙忙跟熙风说了戈田交代的事后,就准备出门到戈田家里去。
熙风看看外面天色已黑,不想让孩子出门,就把他叫住了。
熙风自己到熙火家里,发现戈田已经回了家。
熙风跟熙火把事情说清楚后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他走到村里第三排房子的地方,恰好看到疤癞从刘旺家里出来。
熙风竟也鬼使神差的朝刘旺家里走去。
刘旺正在前厅洗脚,脑子里还在想疤癞说的事情,熙风进了门他也没发现。
熙风见刘旺正在发呆,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叫了一句:“颓花子,在想啥?!”
刘旺冷不丁吓了一跳,见是熙风来了,舒了一口气。
刘旺对他笑笑说:“吃了饭没?”
脑子里面却在飞速的运转,他在考虑要不要跟熙风提刚才疤癞反映的情况。
熙风见自己把刘旺吓了一跳,忍不住哈哈一笑,然后回答说:“吃了!”
他说完又试着问一句:“疤癞来你屋里窜门啦?!”
刘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话题岔到了高岭山上,他问熙风:“以前你在高岭山有几多亩田?”
熙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好如实回答道:“有五十多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