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政殿前李福将所有服侍的人遣到殿外,两名宿将护着门,外殿和内殿一卷珠帘隔着,何驰跪在外殿,天子坐在桌案之后。
“这是你的计?”
“对!有人要肖得意死,微臣哪怕咬碎了牙也要肖得意活下去。”
“可是朕要肖得意死!”
“要治罪肖得意有何难,陛下要肖凝死又有何难!微臣敢问陛下,天下人的生死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为什么有时候就非得绕一个大圈子?还不是一个出师有名!陛下可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因为巫蛊之事强杀了肖得意,那举国都将爆发巫蛊之祸。到时候一个布娃娃,一张写了字的纸都可以是巫蛊之源!”
天子心中的气早消了大半,单单一个巫蛊之罪的确不够杀肖得意,何驰这样的安排足够让肖得意消停十几年,几乎将肖家的家底都翻了过来。而且顶着仁政的名头,如果皇帝对何驰的安排不满意,只管派其他钦差去做。
“你让你弟弟何平挂帅,就是为了让朕另择人选?”
“不光是何平,用那昆西也是这个道理,万岁觉得不合理的位置都可以另寻他人。”
“你为什么不挂帅,你一点功劳都不要,究竟有什么目的!”
“功劳?这劳什子臣从来没想过!如果万岁真要微臣给个解释的话,这仁政和乌林展览会的进项都算作何家妹的陪嫁吧。我知道万岁取材不取人,可她终究是我认的义妹,兄长实在无能只能以薄礼相送。”
听着何驰的话,皇帝都要笑场了,这么大的礼皇帝都下不了嘴,放眼这连番的大礼在谁面前都要问一句,送礼的人要干什么。不求禄、不求官、不求爵,但凡何驰求一样东西,皇帝也能坦然接受。
“你说吧,你心目中挂帅的人选是谁?”
“微臣不敢说,此事只有天子定夺。”
“朕要你说!”
都已经把自己弟弟搬出来了,这梯子都递到脚下了,还要自己递上双手,皇帝才愿意下台。皇后是河北姜氏女,还有比那个人更合适的人选吗?
“最佳人选当然是太子殿下。”
“现在你可以滚了!”
“谢陛下!”
皇帝坐在闻政殿中看着何驰退了出去,心中只叹妙计,保肖得意定关中,扶了太子安河南、河北。就算不能阻止那个小秀女进宫,对手进的招也让何驰拆的差不多了。
“陛下,何大人走了。”
“朕知。”
“老奴多嘴了,陛下恕罪。还有几位大人要来递上书,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进来吧!你先带肖得意去见张晴,告诉他承诺的事必须不打一丝折扣全部办到!然后你去催一下少谦,让他早些启程去接昭仪。”
“遵旨!”
看着李福退去,大行皇帝喜笑颜开,能把私仇换成仁政,真是好一番算计!
肖得意才舍不得那家业呢,三郡专营权在他手中,回本是迟早的事。正好这个太子也该让他有点实际的事务去办,总是在宫里处理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也没个成长空间。河南、河北无债一身轻容易,但这分田可是一项长期任务,放太子出去三四年让他走走黄河两岸也算一番历练吧。
“何大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要有事最多就是脑袋点地,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肖得意看何驰全模全样的从宫中出来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向着何驰跪道。
“肖某多谢何大人搭救之恩。”
“你先别谢我,我之前给你许的任务,你还能运筹一下打打折扣,这被天子一关注,你可就难办了。天子现在钦点太子为帅,肖员外可知道其中的份量!”
点了自家四岁的弟弟做主帅,那当然就是给人来换的,换个没份量的人怕你这个关中首富油滑作难,换个河北姜氏女生的皇室嫡长子,就看你肖得意得罪的起得罪不起了。
“肖得意谢何大人厚恩!肖得意谢陛下隆恩!”
是坑也是恩啊!肖得意要是做好了,那就是太子之侧与力之人,当真就是一步登天了,这还需要什么肖凝入宫。这差事恐怕肖得意卖了全部家当也要做好,三代基业不就是为了摆脱这贱籍入仕铺的路嘛。
之后的事何驰也无暇去想太多,大不了以后一命换一命,直接斩了这肖得意一了百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何驰转身一看李福板着脸往宫门走,何驰向一旁走了两步,对跪在地上的肖得意说。
“看!皇差来了!”
李福对何驰露了个笑脸,然后冷下脸对转向跪在地上的肖得意说。
“肖得意!陛下有旨让我带你去户部见张晴,陛下说了你所承诺之事必须不打折扣全部办到!”
“草民!领旨谢恩!”
看着肖得意拜完天子又向自己磕头拜谢,起了身又是作揖又是感谢,走三步躬一下的,何驰有话也开不了口。本来想着把肖凝截在襄阳直接纳娶进门,断了肖家侵入后宫的门路,但是自己终究不是真正的土匪,这种欺男霸女的事还真是做不出来。自己真成了皇家的盾牌扛了全部伤害,皇帝也不会多感谢自己一分,留点烦恼给天子免得他太闲了再来找自己麻烦才是正理。
“对了!肖员外!那两辆车留给你了,算我送你的!”
肖得意回首再作揖拜谢,何驰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车上的吴迅和那方士放了下来,将吴迅卖院子所得的三十五万贯还给了他,又往方士手中塞了一贯钱。当着两人的面提了提审公文,说道。
“你们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好好做人。哪天再落到我手里,你们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吴迅和方士千恩万谢的离了宫门,若是肖得意被追究巫蛊之罪,这两个人断然也活不成,真是可怜的牺牲品。吴迅作为江夏吴家的独苗,还跟着犯浑!
看着两人消失在街角,何驰上了自己的马,领着两个车夫走了。江夏先锋营的十名甲骑在京城外驿站候着,接上他们之后买了两匹马,凑了十三骑后顺着来时的道路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