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赵姨娘色厉内荏的喝骂，贾宝玉面不改色，就静静的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等待赵姨娘心虚下来，渐渐停下喝骂声，方才沉声问道：

“姨娘觉得这账簿会是谁给我的，若是我对姨娘甚至弟弟妹妹心存杀意，今日又何必来此？”

赵姨娘这才想起，马道婆一案是锦衣卫亲自查办，领头的还是什么劳什子的江飞，传闻说是贾宝玉的师父。

此事若非有人在其中故意遮掩，只怕今日上门的就不是拿着证据的贾宝玉，而是拿着刀剑的锦衣卫了。

察觉此事还有转机，赵姨娘如梦方醒，立马认怂。

不顾身体病弱，挣扎着从绣床上爬了下来，跪倒在贾宝玉面前，不断磕起头来，口中哭天喊地。

“二爷恕罪，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才听了那马道婆的蛊惑，做下这等天理难容的事，二爷大人大量，求您看在弟弟妹妹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

这副场景惊呆了一旁站立的探春和贾环姐弟，做梦也想不到亲生母亲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还是探春先回过神来，一见赵姨娘额头都磕出血来，连忙上前拉住赵姨娘。

想着自己在荣国府本就谨小慎微，费尽心力才有一点立足之地，赵姨娘这个做母亲的不理解，打她骂她也就算了。

如今竟然做出这等泼天的祸事，日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宝二哥和链二嫂子，如何面对家中长辈和一众姐妹。

心中又气又悲，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抱着赵姨娘低声啜泣起来。

贾宝玉对赵姨娘的惨状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见到平日里甚是亲近的三妹妹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只是此事却不能不明不白的糊弄过去，若不趁此机会将赵姨娘敲打好了，只怕日后还要生出更多是非。

硬起心肠，继续对赵姨娘喝问道：

“你也知道我与她们是兄弟姐妹，我将三妹妹和环弟当做骨肉至亲，你又何曾将我当成她们的哥哥。”

赵姨娘一听此言，心里更加怕了，担心贾宝玉因为此事再也容不下弟弟妹妹。

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她平日里动辄对一儿一女又打又骂，也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落得凄惨下场。

看了看搂着自己啜泣不止的探春，以及一旁一脸懦弱之色的贾环，赵姨娘心中再无侥幸，一瞬间竟然有些看破红尘了。

当即面露哀色，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泣声说道：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狗胆包天，铸成大错，万幸老天保佑，二爷和凤丫头都没出事，二爷若是实在气不过，奴婢愿意自行了断，只求二爷看在骨肉至亲的份上，让探春丫头和环儿在这荣国府有个容身之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赵姨娘心存死志，这话宛如交代遗言一般，舐犊之情溢于言表，令人闻之落泪。

“娘！”“娘！”

探春与贾环齐齐崩溃大哭，扑到赵姨娘怀里，泪如雨下。

贾宝玉也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泪目，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声音道：

“姨娘不必如此，我既然拿着此物私下来见姨娘，自然不是为了害你性命，我只问你，日后可还会心存妄念，步入歧途。”

赵姨娘如闻仙乐，对贾宝玉感激涕零。

“再不敢了，再不敢了，二爷放心，奴婢以后日日吃斋念佛，再不敢搬弄半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