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王熙凤回过神来,拿出手绢擦干了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整理一下仪容,跪地给贾母等人磕了个头。
“王氏无德,让老祖宗和婆婆失望了,今日一别,此生只怕再无相见之日,还望您们保重身体,福寿延绵,万事顺遂。”
听到王熙凤这个最得她心意的孙媳妇自称王氏,言语之间甚是疏远,贾母也是一阵心痛,不由泪如雨下。
“凤哥儿,此番是我老婆子对你不住,贾府亏欠你良多,你尽可怨我恨我,都是我这老婆子治家无方,才有了这等不忍之事,你可有什么要求,老婆子定然无有不允。”
王熙凤此时已经压下了心中的酸楚之意,又恢复了神仙妃子的从容淡定,微微笑道:
“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此番全是王氏咎由自取,心中并不怪谁,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巧姐毕竟是我的骨肉,如今没了生母教养,以后全赖老祖宗费心照看一二,王氏感激不尽。”
贾母擦了擦眼泪,安慰道:
“巧姐的事你莫要担心,她是我贾府正经的嫡出小姐,有我看着,谁也不敢小瞧了她,你虽不缺什么,我贾府却不能不有所表示,就从我老婆子的私库里拿出两万两银子给你,你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王熙凤听闻贾母这伪善的话,险些笑出声来。
这些年贾府众人奢侈无度,花出去的银子如同流水一般。
若非自己想方设法的从外面捞银子,如何能支撑的住荣国府的脸面,为了做好这个管家婆,就连自己的嫁妆也是搭进去不少。
为贾府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最后被扫地出门,就只用了区区两万两将她打发了,当真的笔好买卖。
自己一直自诩精明能干,如今回想起来,岂不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一般,贾府这些个主子才是真正的精明人。
只是巧姐还要依靠贾母教养,王熙凤也不愿真个和贾母等人撕破脸皮,只得谢过贾母,假装感动的收下了贾母的心意。
贾母又说道:“本来是要亲自将你送回金陵娘家的,只是如今贾府正在忙着给你元春妹妹修建省亲别院的事,一时抽不出人手,我已经和你王子腾叔父商量好了,你就先在他那边暂住一段时间,等贾府忙完了这阵,就将你全须全尾的送回金陵老家去。”
王熙凤早已从贾琏口中得知了此事,虽然心中也恨王子腾这个叔父和贾府狼狈为奸。
但她一个妇人,如今外面到处都是妖兽,没有知根知底高手护送,也没法跨越千里,独自回金陵老家去,只得忍着恶心同意了此事。
话已说尽,王熙凤也懒得再跟这群无情无义的畜生多费口舌,便辞别贾母等人,带着平儿一同坐上王家的马车,往王子腾家去了。
等到马车内只剩自己和平儿两个人时,王熙凤泄了最后一口心气,面色一阵惨白,软倒在平儿怀里。
平儿眼见王熙凤脸色骤然变得奇差无比,口中隐隐又要溢出血来,不由惊呼一声,就要拉开车帘喊人。
王熙凤虚弱道:“莫慌,莫慌,好妹妹,莫要让贾府那群畜生再看我的笑话,我没事,只是累了,好累好累。”
眼见王熙凤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平儿不由再次落下泪来,将王熙凤抱在怀里,轻轻为她擦掉嘴角的血迹,低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