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偶尔飘洒进凉棚中,浸润了她的长发与羽睫,她却笑了,好似打从心底里很欢喜。
当真是喜欢下雨啊!
他们本就打算在荷塘边守一夜,待茶包吸收尽荷香,第二日一早将茶包收回。
所以,文承远才在荷塘边搭了这么个凉棚。
夜深后,南姬竟是没了睡意,反观夏安杰倒是四仰八叉睡得熟,丝毫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长夜漫漫,南姬实在无聊,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邀了文承远下棋。
文承远哪有不应的,反正闲来无事,便陪小丫头消磨时光呗。
南姬的棋艺啊,着实没眼看,虽跟着段初年学了几年,但她性子活泼,很是坐不住,棋之一道也只学了点皮毛,深了根本没耐心琢磨。
不出几招便被文承远杀得丢盔卸甲,气急败坏。
“文老四!!”南姬看着丢了一大片的城池,终是忍不住气得叉腰。
文承远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道:“好嘛好嘛,让你让你!”
南姬吸气呼气半晌,冲他翻了个白眼,“谁要你让!”
说着,又开一局。
文承远虽赢得容易,却也从南姬不甚成熟的棋风中品出了些许凌厉之气。
这丫头的棋风甚是霸道,好似还融入了些许阵法,诡谲又善变,如今只是还不成熟,若加以调教,假以时日,不可小觑。
直下到雨丝停歇,直下到荷塘沉睡,直下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许多年后,文承远依然忘不了这一夜,伴着荷香阵阵,伴着烟雨迷蒙,他同她手谈一夜,大杀四方,纵容她举手悔棋,欺负她顾首不顾尾,吃她的白子吃得心中窃喜,看她气到跳脚只觉可爱……
黎明的光吹散了黑暗,南姬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了眼荷塘,轻声道:“我们该把茶包收回来了。”
文承远看向一旁呼呼大睡的夏安杰,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他不靠谱还是该说他心大,竟就如此将宝贝妹妹交给文承远看护了一夜。
“我陪你去!”文承远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同南姬一起,再次乘船入了荷塘。
南姬之前在每个放有茶包的荷花茎上都绑了条红色的丝带,如今找起来也很容易。
文承远稳稳地摇着桨,竹船慢慢的荡在荷花间,南姬面对他坐着,侧身扒拉着花苞中的茶包。
偶尔拿起凑到鼻尖轻轻嗅着,露出满意的娇笑。
文承远借由不甚明亮的天光,肆无忌惮的看着眼前的娇人儿,眼眸深邃中竟流露出了淡淡的不舍。
他垂下眼眸,掩住心绪起伏,唇边风流的笑意如刻在了那里,从无破绽。
“这一半送你,回去稍稍晾干些,荷香存留不了许久,要抓紧喝哦!最好是煮茶,方能激发出更深的荷香!”南姬扒拉着茶包,分出一半,之前答应文承远要送他尝尝的。
“好!”文承远笑着点头应道。
天边的朝阳拨开云雾,辐照大地,笼罩在她娇俏的侧颜上,照亮了那双纵人沉沦的琉璃眸,那只皓腕上的绞丝青玉镯折射出通透轻灵的光芒,这一夜于他而言太过珍贵,可天总是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