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知晓自己门第不显,着实配不上淼淼小姐,可卑职是真心实意的。卑职是家中独子,只有爹娘二人,早年间,家父为忠勇公副将,一生戎马,报效朝廷,现已赋闲在家。卑职家中人口简单,无杂七杂八的庶出兄弟姊妹,算得上一句家风清正,若太傅大人肯将淼淼下嫁给卑职,卑职定然诚心善待她,此生不会纳妾!”
沈逸尘一鼓作气,就差将家底翻出来了,说实话,沈家确实也没什么家底,沈父早年间就是一泥腿子,靠着一身英武蛮力和夏知行的提拔,才有了小小的家业,同京都城中资深的百年世族是没法比的。
面对太傅府,沈逸尘自然有些心虚。
奈何他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文太傅还在专心锄地,未发一言。
硕大的院落中寂静无声,唯余锄头刨地时发出的阵阵轻响。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沈逸尘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被汗浸透了。
他不怕文太傅的冷言冷语,更不怕他咄咄逼人,甚至做好了承受“冷嘲热讽,恶语相向”的心理准备,即便文太傅当即把他赶出府门,他亦是不怕的,可这不言不语是个什么意思?
沟通需得有来有往啊!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文太傅偏头看了眼沈逸尘,冷不丁问了句:“会干农活吗?”
沈逸尘愣了愣,忙道:“会、不太会,但卑职以前经常去田间地头巡逻,曾见过老农干活。”
文太傅将锄头一扔,道:“过来把地翻了。”
沈逸尘懵了半晌,想了想,将手中的礼盒尽数放到了廊下的长椅上。
走到菜园子边缘,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这身打扮。
为显隆重和诚意,他今日穿了身月光白押银丝暗纹的长袍,清爽干净又儒雅庄重,这身装扮着实是不适合下菜地啊!
沈逸尘一撩衣袍下摆,别在腰间,将脚上的靴子和鞋袜脱了下来,学着文太傅挽起裤脚,毫不犹豫的踩进了泥泞的菜地中。
文太傅蹲在菜园子一边,抽出腰间别着的烟杆儿,当真如老农一般蹲在田间地头,咂摸着老旱烟。
他看着沈逸尘学着他方才的姿势蹲在菜地里,拿着锄头刨地,将一拢一拢的菜地翻起新土,手法生疏又笨拙,却难得的耐心又认真。
文太傅顶着个斗笠,咂摸着旱烟,悠闲地吐着烟圈,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眸却时时观察着沈逸尘。
他都这把年岁了,怎会不知这些小子们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论在朝为官,他是欣赏沈逸尘的。
少年将军,这个年岁便有一身战功,却难得的未见一丝狂傲,为人端正,谦逊内敛,君子如玉,温润端方,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加之沈家家世简单,虽门第不显,但贵在家风清正,比京都城内诸多世家大族要如意多了。
文太傅曾经历过王朝最繁盛也最混沌的年代,世家大族间相互联姻,荣辱与共,关系盘根错节,这种复杂毫无意外的蔓延到了朝堂。
朝中世家独大,寒门学子若不想同流合污,便永无出头之日。
当年,文太傅也曾努力的想要涤荡这混沌,奈何一个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加之颜氏在朝结党营私,一党独大。
青松先生昔年的一纸狂言,毫不留情的揭露了朝中世家勾结贪腐的丑恶,断言不出十年,必动摇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