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傅垂下眼眸,手中有一搭无一搭的摇着折扇,思量着沈逸尘的话。
其实他所言非虚,即便是两情相悦的喜结连理,就能保证漫漫人生,平淡生活不会消磨了曾经的深情吗?
有多少男子在婚后几年便一房接着一房的纳妾?能说都与嫡妻没有感情吗?
两人之间相处久了,谁人不是亲情多于情爱呢?
即便是萧云峥,文太傅看了这么久,也看得清他对南姬的爱重,可这份感情会是一生吗?文太傅活到这把年纪都不敢断言!
文太傅是担心淼淼受委屈,又怕她所托非人,今日的谈话是文太傅对沈逸尘最后的考验。
他是满意沈逸尘的家世,也满意他的人品,可最后这一关,事关感情,是世间最自私、最善变也最难懂的事,旁的条件就都不作数了。
情爱强求不来,那么能做到善始善终是否也算难得了呢?
夏日的风吹过长廊,带着令人憋闷窒息的燥热。
沈逸尘说了这么多,文太傅一直只字未言,他摸不透老人家的心思,心中不免惴惴,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石桌上小泥壶里烧开了水,“咕嘟咕嘟”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与紧绷的气氛。
文太傅抬手将小泥壶从炉子上拿了下来,遂起身,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便要走,边走边道:“回禀陛下,此事,老夫应允了!”
直到文太傅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处,沈逸尘才回过神来,遂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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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傅拐过长廊的拐角,便见文淼淼躲在廊柱后面,见到他,微微红了眼眶,哽咽道:“祖父……”
文太傅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你自己选的人,以后莫要后悔才好!”
文淼淼笑了,眼眶却湿润了,扑到文太傅的怀里,撒娇道:“淼淼知道祖父最疼淼淼了!谢谢祖父!”
文太傅抱着文淼淼,拍抚着她的后背,无奈轻叹,哑声道:“以后嫁了人,若生活中有什么磕磕绊绊受了委屈,莫要回娘家来诉苦,祖父听不得这些!他若欺负了你,过后哄一哄你便忘了,可祖父却忘不了……”
文淼淼抱紧了文太傅,泪终是涌出了眼眶,有感动也有欣喜,更有对祖父的不舍。
自小祖父最疼她,虽时不时地拿话挤兑她,也是因为她太过淘气,皮实得如同一个假小子,可祖父从未嫌弃过她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也从未过分严苛的管束她。
在祖父的思想中,只要她品性纯良,为人正直,其余的皆不重要。
她如山野间的小雏菊一般,肆意而阳光的生长,也因着祖父的教导,她有寻常女子没有的坚韧与豁达。
文淼淼埋首在文太傅的怀里,笑了哭,哭了笑,鼻涕眼泪擦了文太傅一身。
文太傅冲天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还这么邋遢,哪里像是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