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究竟是陈师兄想要和我相认,还是陈将军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圣人的信任?”
宋观南的声音和雪花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陈荣的心头。
陈荣沉默了片刻,沙哑着嗓子回答道:“都有。”
“哦?”
宋观南饶有兴致地看他。
陈荣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我去陇右,是受到一个人的指引。”
“谁?”
此时此刻的宋观南面无表情,惜字如金。
“常禾。”
陈荣静静地看着宋观南,仿佛是在期待着宋观南能够有所反应。
宋观南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来到了陇右,因为认字,而且会做文章,虽然比不上其他师兄弟,可在军中够用,慢慢地,做到了副将的位置上。”
宋观南点了点头,微微垂眸,盯着刚刚落在地面上却转瞬即逝的雪花。
陈荣看着宋观南义父漠不关心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心里面一股邪火。
“当年我想向师叔求娶,是你那个常叔,阻拦了我。”
陈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直接对宋观南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宋观南仿佛一尊雕像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惊诧。
“因为你去了陇右,所以才得以有今天的位置,不是吗陈将军?”
宋观南反问他。
陈荣被宋观南噎了一下,瞠目看着她。
宋观南哂笑:“不然呢?如果你还在长安城的话,当年释文案之后,你不会继承陈师伯五经博士的位置,因为你对此并不擅长,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释文案之后,留在长安,在书院里面当一辈子的教书先生。”
陈荣听着宋观南漫不经心的语气,心里面的火愈烧愈旺,即使是这样天上飘雪的天气,他的额头上面也沁出了些许的汗珠。
宋观南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愤怒:“那你呢?你甘心在长安教书,念那些你并不擅长的经史子集吗?”
陈荣愤怒是真的,可也不得不承认宋观南说的话并不假。
如果当年他没有去陇右,那么释文案之后,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走到今天金吾卫将领的位子上。
见他沉默,宋观南换了口风:“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谢你把真相告诉我。”
说着,宋观南回头,冲着他乔欣了一下。
陈荣定定的看着宋观南,竟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宋观南为什么要谢他。
宋观南轻声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恐怕我永远不知道,一个人会把杀死监门卫当做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当时她在右相府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年燕王进京,唯一死人的,就是启夏门。
宋观南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凉薄。
陈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宋观南反问他:“圣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
陈荣几乎是瞬间就回答了宋观南。
见他这样快的反应,宋观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来:“很好。”
陈荣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宋观南,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宋观南为什么要向自己道谢。
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宋观南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告诉他。
宋观南只是慢慢悠悠地往一边的房间走去,扔下了一句话:“陈将军有时间可以去一趟桃庐书院,当年释文案发生之后,我在西市上面,收了不少的书,大多都是五经博士的书院流落出来的,总归也是个念想。”
说完这句话,宋观南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陈荣站在原地,依旧是沉默地看着宋观南紧闭的房门。
或许当年常禾说得对,他从来就不知道宋观南想要的是什么,他对宋观南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出自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