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南径直离开了御花园。
她并没有直接往季承佑所在的那一条小路走去,而是拐了一个弯,从季承佑背后的方向绕了过来。
宋观南站在季承佑身后不远处,顺着季承佑的视线看向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荣。
“好看吗?”
就在季承佑发呆的时候,身后忽然间响起了宋观南的声音。
季承佑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宋观南。
“师……师父。”
他竟然没有发现宋观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季承佑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宋观南笑意盈盈地走近他,再一次低声地问他:“好看吗?”
季承佑低头:“我不是有意跟踪师父,只是上朝之前师父说下朝带我去中书省,所以才……”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样子,毕竟的确是他跟踪宋观南和陈荣来到了这里。
宋观南垂眸,静静地盯着季承佑片刻:“没关系,这有算不上是什么大事,陈将军的确是我当年在五经博士门下的同门师兄。”
她说得很是坦诚,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季承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宋观南,似乎是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会对自己解释。
看着季承佑呆呆的模样,宋观南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师父带你去中书省。”
季承佑跟在宋观南的身后,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宋观南看上去很是孤独。
是那种,像是浮萍一样无依无靠但却格外顽强的孤独。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承佑的视线,宋观南轻笑着开口:“既然你前段时间看了《齐物论》,最近看了什么?”
季承佑低头:“看了《稗官书》。”
“哦?”宋观南有些意外地回头瞥了季承佑一眼。
看这本书的话,倒是极为罕见,不是因为书少,而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
是贺聿龄。
季承佑点了点头:“虽然写这本书的人算不上什么一代名相,可到底也还是有自己的见解,徒儿倒是觉得,有些地方他做得算不上错,只是遇见了不一样的帝王。”
听见季承佑这话,宋观南倒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他最后身死的原因是什么?”
“是其没有兵权的缘故,右相府死士并不足以保护他的所有基业,还有……内部的原因。”
“内部的原因是什么?”
“师父您。”
季承佑说得很是果断。
宋观南嗤笑一声:“《稗官书》是他早些年的文章了,那个时候,燕王没有进京,朝廷里面一片混乱,他记下来自己一步一步如何让昭国还能够平稳运行十余载。”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惜,燕王进京后,他的那套方法,就不适合当时的朝堂了。”
“所以,君臣应该目的一致,无论是什么样的君主,都有不适合的臣子。”
季承佑立刻接上了宋观南的话。
宋观南点了点头:“还有一点你没有说出来。”
“什么?”
季承佑不解的问宋观南。
宋观南微微抬眼,看向前方宫门口的平坦大路:“他的死,也离不开他心里面那放不下的尊卑有别。”
季承佑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理会到宋观南话里面的意思。
两人走了一阵,就到了中书省的门前。
远远地,中书省的小吏就迎了出来。
宋观南带着季承佑来到了正在起草议程的侧堂里面,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季承佑只觉得很是新奇。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人围坐在一处巨大沙盘面前,盯着那沙盘上面的山川,一边商量,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原先和宋观南有过交流的官员走到了宋观南的面前:“见过帝师,见过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