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来的僧人,手里面拿着皇家颁发的度牒,来到豫州说是要修缮一座寺庙。
于是这样以讹传讹,倒是让这六榕寺在豫州六榕村里面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宋观南哑然,半晌才感慨道:“人言可畏,竟然是以讹传讹闹出来的禁忌。”
说话间,宋观南和僧众们一起来到了这六榕寺的面前。
六榕寺里面生出了满院子的杂草,可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些杂草后面的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顾不上庭院里面没过腰际的杂草,宋观南蹚着草,直接越过了庭院,来到了这塑像的面前。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
宋观南驻足,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塑像。
塑像闭着眼睛,面容祥和而平静,虽然和宋观南记忆之中的有些出入,可依旧能够勾起她最开始的那段记忆。
当时的迷茫和惊恐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的宋观南站在这塑像面前,正式的和自己的过去见面。
身后,穿着住持袈裟的小沙弥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宋观南的身后,越过宋观南的肩膀去看那香案上面的塑像。
“像吗?”
小沙弥的声音在宋观南的身后响起。
宋观南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像?”
小和尚竖起手掌,念了一句佛偈才缓缓说道:“如果不像,施主不会如此沉默,如此不顾己身。”
宋观南问他:“你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这尊塑像了吗?”
“是有的,只不过很是破败,上面落满了灰尘和祭拜的烟土。”
宋观南有些诧异:“也就是说,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这塑像就有人在一直祭拜?”
不知道为什么,宋观南的表里面升起一股子不自在的感觉。
就好像是自己以为早就被淹没的往事,还被一些人铭记的荒唐感。
“以身度人,自然是功德圆满。”
小沙弥走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两只粗长的蜡烛,放在了烛台上面。
随后,他又拿出了火折子,把这两支蜡烛点燃。
烛火明明灭灭,像是宋观南此时此刻迷茫的心境。
她对上了塑像那没有被雕刻出来的瞳孔,只觉得内心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就像是吸满了醋的海绵一样,轻轻地碰一下,从里面挤出的醋汁就瞬间在心头蔓延。
以身度人。
可宋观南还清楚的记得,如果不是面前的这塑像的这个人,她可能没有这样一个承载自己灵魂的身体,也没有能够逃脱出六榕村的力气,更没有她的如今。
宋观南悄悄吸了一口气,嗓音不自觉地有些沙哑:“你以后还会回长安吗?”
小沙弥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每年的盂兰盆节,是小僧与僧众在宫中唱经。”
不用说出来,宋观南也能够猜到,这是季承佑的主意。
宋观南点了点头:“按照时间估算,你们也是时候回长安了。”
“在这里唱经九天,就该回去了。”
宋观南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一串佛珠,轻轻地挂在了这塑像的身上。
那是她当年从六榕村逃出来的时候,在老僧脖子上面顺下来的,现在……也是时候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