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病,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感觉难以接受。
朱医生许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轻声道:“孕期抑郁不是什么小病小痛,你不要小看它,心理上的疾病,往往容易被忽略,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其危害往往比身体上的还要大。所以女士你也不需要太自责,第一次做母亲,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严格说起来,你是病症折磨下的直接受害人,并不是加害人,这不是你的错。”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可这些决定都是我做的,孩子是因为我没的,慕九言也是因为我才昏迷不醒的,我真的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孕期抑郁”这四个字吗?
朱医生轻叹了一口气,又说:“真的不是我小题大做,其实孕妇是个极其脆弱的群体,女人怀孕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家人尤其是丈夫的关怀,你会病得这么严重,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你的丈夫,所以你真的不要只怪你自己。”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怀孕了……”
不,后来他知道了,可他说如果孩子是他的,他就安排我去医院,打掉。
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慕九言并不是那么无辜,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就算他是好心,不想让我被卷入慕家的十分恩怨中,可他有问过我吗?
他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了呢?
一听到我这么说,朱医生忽然站了起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连自己的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这种丈夫要来干什么?顾女士,站在女性的角度,我很想对你说一句,狗男人早甩早了事,真的不用留着他过年。”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很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意思。
“我以前也觉得他很狗,可我最近发现可能是我误会他了。”
朱医生一听,立刻叉起腰:“误会?敢让你产生误会,并且连误会都解释不清楚的男人,那就更不能要了。顾女士我跟你说……”
她正想要对我说她对两-性的独到见解,却听外头有人敲了敲门。
“朱朱。”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派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样子,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朱医生见了他,一改方才大胆泼辣的做派,立刻安静下来,低下脑袋像只鹌鹑。
“嘉木哥……”
“嗯。”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向我这边缓步踱来。
“慕太太,好久不见。”
他的这声招呼,才让我想起来,他可不就是慕九言的家庭医生么,除了杜景深,就属这位刘医生最得慕九言的心。
“刘医生你好,好久不见。”
我礼貌回他,正想提醒他,我已经不是什么慕太太了,却见他压下朱医生的脑袋,向我做道歉状。
“这丫头是我师妹,向来口无遮拦的,一点也没有个正经医生该有的样子,她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话虽如此,我却看得出来,刘医生这是在护着朱医生,怕她得罪了我,被我记挂。
可他真的不必如此,我和慕九言已经离婚,没了慕太太这个身份,我哪里还有什么本事去记挂什么呀,身为慕九言的家庭医生,我不信他会不知道这件事。
然而,刘医生从头到尾就像是失忆了一样,一口一个慕太太不说,对我的态度还恭敬得像是在供老佛爷。
没过多久,他就拉着朱医生走了,不过朱医生临走时对我说:“顾女士,你的病情现在已经好转了很多,你不用太担心,还有万事都别太钻牛角尖,有负面情绪就来找我,发泄出来就好了,千万憋着。”
经过朱医生这么一番闹腾,我总算是知道自己之前那反常的自我厌恶和消极低落的情绪到底是为何而来,我一度以为自己是疯了,却原来是病了。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业已平坦的小腹,忽然又想起了老爷子第一次来看我时说的话,他说:“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都已经两个月了……”
可惜吗?可惜啊……
可那时我真的阻止不了我自己,我一心想着赴死,现在回过头去想想,我甚至不能理解,我那时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
要是什么问题都能用这种血腥暴力的手段解决,那这世间恐怕早已成了炼狱。
可后悔无用,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去见慕九言,坚持陪他说话,看他是不是能早日醒来。
自从慕九言极有可能醒不过来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以后,杜若薇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之后我是看电视上她陪同慕承贤出席酒会的新闻,才知道她又回头搭上了慕承贤。
新闻上,有记者十分犀利地问到了她和慕承贤以及慕九言的关系,她居然恬不知耻地把责任都推给了慕九言,说她本来就一心仰慕慕承贤,慕九言却对她紧追不放,最后还以杜家的生意威胁她,她才不得不答应了他的求婚,乖乖就范的。
并且,她还坦言,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是慕承贤的,之前为了保住他,不得不对慕九言说了谎。